獨。步。沉。淵。

「噢！東方珍珠，你真是太讓我驚奇了！」男人讚嘆著，本來沒想到他交付的任務會以如此完美的效果結束，就算是他手下最頂尖的人也做不到這廝地步。

褚冥漾謙遜地彎腰，淡漠道：「My pleasure！」

「希爾頓，你的美言是對的，這是個神奇的小傢伙。」

希爾頓女士攤開羽絨扇，遮掩住口鼻卻也遮不住彎起的眉眼中透出的笑意。「我的小金絲雀總是不讓我失望的，森諾。」

「我倒是羨慕起你了，竟然培養出如此獨特的孩子。」森諾羨慕著，望著站在一邊若不特別注意根本完全感受不到他存在的身影，黑髮黑眼，在西方的舞台中仍然能佔據一席之地的東方人。

「那當然。」希爾頓女士挺胸傲然。

「……」褚冥漾站在希爾頓身邊極盡所能的隱藏自己的存在感，夜色的雙眸毫無波瀾，早在他斬斷過去時，他已經失去了身為人該有的情感。

他將自身的一切寄託在那個人的身上。

太傻，太卑微。

「喔對了！」森諾一拍掌，看著神色間盡是冷漠的褚冥漾狀似不經意道，「最近有見怪事呢，感覺與你的東方珍珠有所關連。」

「哦？」希爾頓女士也被提起興趣了。「說來聽聽吧。」

「唉！道不是些什麼要緊事，倒是近日有個設計師想找個黑髮黑眼的東方人，還特定的要求要找的是我們這兒的。」

「……」褚冥漾的眼裡閃過一絲奇異光芒，快得令人捕捉不及。

「陽光下的人總日如此天真，找人竟找到這兒來了。」希爾頓女士冷笑。

諾森同樣感嘆，那些個人有了錢總想著顯擺，所以說他對暴發戶總是反感的，毫無一點身為紳士該有的禮儀。「聽說，他想找的人叫褚冥漾，我們這兒可這人呢。」

「……」希爾頓聽完眼底盡是冷意，匆匆地跟森諾辭別後帶著褚冥漾離開。

「……」褚冥樣抿著唇，有些無奈，有些驚喜。

很快得，他被帶進一間地下室。

「你還是讓我失望了，小鳥兒。」環抱著胸口，森冷的背景是一面滿是刑具的牆。

「很抱歉，我……」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這空悠的室內繚繞，早已等候在一邊的黑衣人個個收斂著氣息，就怕遭到遷怒。

「我不需要藉口，現在，你有一個選擇，殺了他。」

「女士，我做不到……」褚冥漾異常痛苦，他的確是抹去了冰炎的記憶，可他卻料想不到，冰炎會自己衝破他給他的桎梏。

「你該記住，從你們第一天進來就該記住，我永遠不想聽見做不到。」

「……」悽苦的笑容打破了這段日子強迫自己的冷酷，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是到了無可避免的一天，他才發現對方在自己心中所佔據的位置已經不可撼動，冰炎已經成為他的弱點，要他親手解決他，與在心窩口刨下一塊肉更加艱難。

「你變懦弱了，因為一個男人。」希爾頓女士褪下了他的面具，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只剩無情。「我對你的期望很高，你若不了手，我可以幫你，即使你會因此憎恨我……不，你們全都是憎恨我的，不是嗎？從你們進來的那一天起，我便要你們學會恨我，恨你們身邊的每一個人。孩子，你不會擁有愛，那是錯覺，是你心中的執念太深太深，你是多情到冷血無情的魔術師，除了負面是不會擁有任何感情的。」

「女士……」

「夠了。」希爾頓抬手制止。「在這裡待著吧，直到你想通了，願意親手殺了他。」

「……」不，我永遠不會妥協。褚冥漾暗暗在心裡對自己說。

看著希爾頓女士走出鐵門，帶去所有光亮，他知道，真正的刑罰才剛開始。

沒有任何光線，只有無盡的黑。

訓練到今天，任何刑具作用在他們身上都不會產生效果，就算使用藥物也無法從他們口中挖去有用訊息。

除了這一間能完全隔絕光線的屋子。

曾經擁有光明的人，怎麼能忍受重新回到黑暗？

就是因為體驗過光明的熾熱與溫暖，才會如此嚮往著脫身，不願回頭正視曾經的陰暗寒冷。

那是會把人逼瘋的黑暗。

褚冥漾從沒這麼近的靠近過令人發瘋的絕望。

他明白自己得自救，否則他會發瘋，會遺忘掉自己曾有過的溫暖。

如果真的失去理智，等出去後，迎接他的會是組織最頂尖的催眠團隊，他會因此將記憶裡的一切根除，會無情的手刃他最心愛的男人，會……

他開始用傷害自己保持著一絲清醒。

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割痕，卻因為早期注射的藥物致使傷口快速凝結而不得不重複疊加在傷口上，那些個用來逼供刑戮的工具也一一用在自己身上，褚冥樣最後甚至爬到調製藥物的地方，喝下那些個沒有收掉的化學藥物。

喉嚨被反覆折磨灼傷，卻依舊減緩不了在黑暗中的恐懼與絕望，到最後，他打碎藥劑瓶，慌亂地塞進嘴裡吞下，細碎的玻璃碎片將口腔割得鮮血淋漓，瓶壁上殘留的化學藥劑更將傷口加劇。

食道大約被割破了，可能還有一些直通下去的器官，他開始吐血、嘔吐。

身體一天天清瘦下去，沒有食物，只有一些水，他撐了好幾天終於等到了希爾頓女士的探望。

「小鳥兒，真是狼狽呢。」希爾頓女士的聲音裡有著心疼，眼裡卻是冷漠無情。「可惜這些傷口只要一些日子就能治癒，你不該挑戰我得底線，小鳥兒，我不會手下留情。」

「不……我、咳咳！」一大口鮮血吐下，褚冥漾趴在地上可憐地喘氣。

「三天後，你會見到他，希望這次不會讓我失望了。」希爾頓告知。「好了，帶他去醫治。」

「呵……」褚冥樣苦笑，任由跟來的人扶起他，尾隨在希爾頓身後。

恐怕又要讓你失望了，女士。

他不會下手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