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入荊棘之中,

任尖刺刺入血肉,

刮開一道道怵目驚心的傷痕。

 

 

 

用純白的棉被蓋住身上的髒汙不堪,形成純潔與汙穢的強烈對比。

褚冥漾側著身蜷縮在床上,抱著膝蓋將自己彆扭的弄成一團,身體因著一上午的折磨偶爾抽搐哆嗦,他把自己深深埋進純白之中,彷彿妄想著能藉此洗去自身的髒汙。

男人難得的沒有碰他,不,應該是來不及。

在正要提槍上陣前,一通電話叫走了臉黑如墨的男人。

臨走前,他終於捨得將那根按摩棒拔出來,收走綑綁過他的紅繩。

當下褚冥漾鬆了口氣,下體已經腫得不堪,承受不了再來一次了。

待著男人走出房間關上門,他才像被按下了開關,抽起踢落的被子將自己壟罩住,淚水在黑暗中崩落。

一滴滴,像是洩洪的水庫,如何也挽救不了開啟的水閘。

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止住了奔騰的眼淚,激烈的情緒也緩和了,這才睜著被淚水洗滌過,終於抹去灰敗、恢復神采的眸子,靜靜地想著男人方才的一番話。

他的確想著忍下去總有一天這場惡夢會結束,可漫天的絕望讓他產生了懷疑,男人會放他走麼嗎?等他玩膩了,厭煩了他,真的會痛快的放手?這場惡夢會不會在結束後又開啟另一個更痛苦的惡夢?

他不敢賭。

從那個瘋子對他的態度來看,褚冥漾完全不敢去賭這樣的可能性。

然而除了忍耐,他根本別無選擇,只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在他的奢望裡,他想著家人會出現,像卡通裡的超人一樣從天而降,帶他脫離苦海,打飛那個欺負他的壞人,然後、

他想等著他的姊姊回來,當初說好的,不是嗎?

可是這麼多年了,他唯一的親人卻依舊一點音信也沒有。

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放棄吧,放棄吧,他又再一次的被拋棄了,被他視為救贖的姐姐。

沒有他,姐姐會過得更好,他可是比自己這種半調子還強,一路上去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各種技藝競賽科學競賽體育的都拿的第一名,學校裡喜歡他的人繞學校幾圈都不夠,更別說加上鎮子裡聞名而來的蒼蠅們。

姊姊有著跟媽媽一樣姣好的面容,從青春期開始就比黃毛丫頭更好的身材,功課體育人際那些,壓根兒是女神級別。

——只要沒有他。

站在姊姊身邊的時候,褚冥漾就像個小丑,小拖油瓶。

多餘的。

後來,姊姊即將上高中時,有了機會到國外留學,她抱著唸小學的他,口口聲聲的保證,以後會常常寄信回來,要他乖乖念書,別給院長爸爸惹麻煩,她會在國外傳好多好多錢,學會他們的知識,讓他過上好日子。

一開始的確是這樣,可後來,寄回來的錢沒有了,還是院長為了騙他,拿著他自己的錢裝進袋子裡貼上國外的郵戳,用來假裝姊姊依舊有寄錢回來,就是沒時間給他寫信。

一次、兩次、三次……謊言說多了總會有戳破的一天,院長給他編織了美夢,夢醒後的現實才會更加的疼痛。

那時院長沒有多說,沒有告訴他是甚麼時候開始就沒了音信,他只是輕輕地拍她的背脊,任由他在自己的懷中哭泣。

等過了一段時間,才把他叫過去,告訴他連院長自己也找不到姊姊了,問當初送他出國的人也說,失去了聯絡。還是後來又派人來說,國外有好心人資助了姐姐,讓他們這邊不用擔心,等她學成了就會回去,還強調了一點,資助方是姐姐的親戚。

呵呵……這種話,連他自己都不太信了啊。

他們明明是只剩彼此的親人了,哪還會在外國忽然多出了個親戚呢?

更何況,根本不是褚冥玥他自己出來、或者是寫信說。

如果是親戚,怎麼會只幫姊姊一個,留他在這邊自生自滅,連點幫助都沒有,完全當沒他這個人;如果有血緣上的關係,為什麼還是褚冥玥出國後才遇到,在這之前的幾年根本沒出現過;如果是真的,為什麼說要到國外賺錢念書的姐姐根本沒有任何一句解釋,就算是偶爾抽空回來告訴他一下也好,即便跨洋電話貴,也可以打回來說一聲吧?

可到了現在,多少年過去了呢?

就像是完全遺忘了有褚冥漾這個人。

育幼院的孩子來來去去,有些已經出社會,有些半工半讀,有些嗷嗷待哺,除了極少數幾個人,還有院長,幾乎沒多少人記得他褚冥漾有個女神姐姐。

跟他同時期的孩子提到她,也多是想了幾秒才想起:啊!那個很會念書,揍人超痛的女的。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快懷疑了,真的有褚冥玥這個人嗎?真不是他想要有個為他遮風避雨的親人才想像出這個人嗎?

大船離港的鳴嗚,海風吹來的鹹濕,浪淘拍打的浪聲,是他對唯一剩下的親人最後的記憶。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模擬、演示,將記憶深深刻劃在腦海中,以期自己不會忘記,不會忘卻掉那一天的每個場景,每一句對話。

然而,他分不清、不願去想,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到底是誰遺忘了誰,或者誰欺騙了誰。

在院長告訴他,姊姊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訊息讓他等等,他會找關係去問;後來又說,在國外有人願意資助褚冥玥,讓他們安下心,她過得很好,但依舊沒有姊姊親自傳來的消息時,他的內心惶恐、不安,擔心著姊姊在外面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為什麼完全失了消息。

那時的他整天心神不寧,不僅睡不好,精神狀況也差得要命,後來院長告訴他,走跟他姊姊同樣的路,讓別人看到他的能力,知道他的努力,讓他們願意拿錢資助他,有一天也願意將他送出國,學海外的新科技、新知識,然後回國報效。

或者努力上進,自己存錢出國尋找,也比在這邊整天擔心,卻無能為力好。

於是,他努力考進當初姊姊考上的高中,努力踏著姊姊走過了路,想追隨上去,不被丟下。

但與期望不同的是,他不像褚冥玥,從小到大拿的獎數不清,思想目標超越同齡人一大截,還沒入學就有人過來談合約,送他去姊妹校就讀,資助他在國外的就學費用。

將腦袋埋進手臂裡,褚冥漾告訴自己,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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