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炎視角

大概會噴血...雞蛋記得別再砸冰炎了,他難得不渣

 

 

 

那年天下大旱,民不聊生,賊寇四起,內憂外患。

他的母親曾是中原一名大地主家中豢養的胡人舞妓,年老色衰後等著他的便是被趕出那戶人家,隨意配給佃農的下場,然等不及她姿色衰迤被發配出去,便被一場避不及的劫難改變了一生。前些年大澇,緊接著又是整年無雨,中原都自顧不暇,何況是少雨的北方呢?北漠的民族在草原寸草不生,牛羊供應不足,食物短缺下選擇進攻中原搶奪糧食,順道連逃難不及的母親都被擄走了。

她被獻給草原上最剽悍的民族族長,而後又轉手到了族長三子手上,第二年秋葉凋零,他出生了,他的母親因為生下他,在之後不久便離去,化成了灰,飄揚在大漠的風裡。

從小因為他不同於其他人的長相,可謂吃足了苦頭,那些從中原傳過去的汙言穢語,在他小小的年紀充斥了整個童年,就連他都認定了,自己不過是個低賤的雜種,那樣的自卑,即使到他成為了身分地位不俗的將軍都抹煞不了。

萬幸之事,便是他長了一張與父親相似的臉,讓那些對他心懷不軌的人們不敢朝他下手,磕磕絆絆的童年,便在每一年的遷徙中度過了。

在他未滿十歲時,他的父親贏過了兩個大哥,得到部族中半數以上的支持,成為了新的族長,那個身材如中原人纖細而臉上總盈滿愚蠢笑意的男人,身上也帶著草原氏族的血性,將那兩個大哥壓得無還手之力。

隔年,他被那忽視了多年的父親傳喚,沒多久便隨著秘密組織的商隊進了中原,成為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兜兜轉轉過了幾旬,他被假扮成中原人販子的族人送進了一個不知名組織,經過無數訓練,生死相隨,殘忍刑罰,最終成為了不俗的暗衛。

十二歲那年,他見到了他的主子,那是個面容俊逸,眼神中充滿睿智的青年,舉手投足間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優雅,談吐不俗,衣榮華貴。

他跪在下首,聽著他們的教官恭恭敬敬的匯報情況,耳尖的他,他見了教官喊那青年為:殿下。

十三歲,他由暗轉明,被遣至主子的胞弟,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瑞親王身邊。

動身前,他暗中見到了當朝太子,他的主子,接了他最後一個任務。

從今以後,他的主子便是瑞親王,以生命護他周全。

那年,瑞親王四歲,他十三。

 

冰炎幾乎是陪著那孩子長大,武功更是手把手的教他,可惜孩子懶散,總推拖著不願意練武,但讓他拿起筆習字又諸多不肯。

一個被寵溺,驕縱慣了的孩子。

他陪伴了瑞親王幾乎整個人生,從他還只是個懵懂無知,天真無邪的孩子,直到他跟隨了曾教導太子的太傅,接觸了群臣的孩子與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曾經乾淨的心靈,便在這不知不覺中汙化了。

他跟著自命不凡的皇子們,眼高於頂的伴讀們,將皇族的驕傲與殘忍學得七七八八,從凌虐宮女到虐殺太監,聽著其他地位不及他的孩子將他當成皇帝的供著,阿諛奉承,徹底的捧上了天。

於是在他八歲那年,他聽從尚書大臣的孫子的主意,要他脖子繫上繩子,趴在地上當成狗騎,他難得的反抗了,換得的是差點失去的眼睛,與無法癒合的傷口,時時刻刻提醒他,自己不過是眼前的小瑞親王手下的奴僕。

事後,他回到了訓練地,重新被訓練的半年,生不如死,還是瑞親王想要他回來,才讓太子心軟把他指派回孩子身邊。

見證了他的天真與殘忍,冰炎對於自己的身分更加恪守,如果瑞親王不要他說話,他便一個字也不說,就如最忠誠的手在主人身邊的狗。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瑞親王被宦官子弟給帶進了青樓,美其名為早日學習床地之事,可笑他摸不清旁人心思,並不引以為誡,傻呼呼地跟了去,落得了喝下青樓中常添加藥物,使人意亂情迷,失去理智的下場。

幸虧他事先察覺不對,及時營救了他,否則這孩子可得落了個臭名。

皇族會在黃家子弟們年歲到時,安排乾淨的清倌破身,更會在年幼時教育他們情事之事,根本不必讓其他人擔憂。

不可避的,他只能幫助中招的瑞親王解決藥性,事後還得去領刑罰。

青樓一事過不久,先帝駕崩,宮中大亂,太子遭害,太子妃難逃一劫,昔日太后緊隨著駕反瑤池,皇子奪嫡拉開序幕。

不久,不出所料,他跟隨的瑞親王也被牽扯進去,而來自北漠的命令也隨之而來。

他那視他為無物的父親似乎看準了情勢,要他為部族效命了。早在他年幼時便佈下的旗子終於有了用處,他的存在也得發揮出該有的力量了。

可嘆造化弄人,還沒來得及下決定,便傳來瑞親王被虜的消息,他腦袋一空白便衝了出去,完全不顧及羊皮紙上經過火燒後顯現出來的字句,族長,他的父親,要他親手殺了瑞親王,讓局勢更加混亂,北漠便有機可趁,進軍中原。

他的衝動,打亂的一盤棋,也讓局勢因為他的存在走向安定,手執太子臨終前一夜,交到他手上的權杖,調派暗衛,以風馳電掣之勢,迅速平定天下,擁瑞欽王為帝。

他這一番所作所為,讓遠在北漠的父親大怒,喝斥他忘本,背叛扶養他長大的部族,成為族人的汙點,可惜即使他在憤怒,也鞭長莫及,自己被封為將軍,之後更任命鎮夷大將軍,坐鎮邊疆,與他作對。

然,人心皆貪,在擁有了他以往根本不敢想像的一切後,他開始感到不滿足,尤其是他可以說掌控了他扶持的帝王,這國家,當有他的一份,他的功勞何其的大?底起那些個之後才戰隊的臣子們,新帝最信任的只有他,更何況,沒有他,這孩子被逼位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對著個國家的慾望並不大,比起富饒的中原,他更喜自在的大漠,這座皇宮是做囚籠,禁錮了皇帝的大半生,空享榮華富貴卻不得自由。

他對那孩子的感覺十分複雜,有著親情,有著怨恨,有著溺愛,有著責任,有著……服從。

深刻進骨血裡的服從。

他的主子,他的瑞親王,他的皇上,他的天。

想要擁有他。

偏執而瘋狂的念想。

於是他已離開逼迫帝皇,將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按在身下恣意侵犯,聽著他的辱罵,聽著他的求饒,聽著他口口聲聲要自己的性命。

雖然這天真的小皇帝,因為恐懼不顧眾臣的反對,將他調派邊疆,以其遠離自己。

可惜他還是太低估他冰炎的能力了,調派在外的十幾年,他多的是辦法回京城,還讓人卓不到把柄,讓皇帝會他的憎惡愈來愈深,也對他愈來愈依靠,陪伴著她成長,慢慢的將全力給予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讓他不知不覺間對他,產生了非恨的感覺。

是情,是愛,是恨,是報復,是貪享……連他也不清楚,何況是感情懵懂的小皇帝呢?

他能大刀闊斧的阻止他納後宮,讓那些想將女兒送進後宮的朝臣們斷了念想,更能讓小皇帝離了他的身子便不行,除了他,無法對任何人產生慾望。

他的陛下說的對,他就是個膽大包天的逆臣。

然世事卻不能都依他所掌,第十三年,就連他都頂不住壓力,只能隨了那些臣子的建議,讓屬於他的皇帝立后,甚至連那些畫冊,都是他親手奉上。

他恨,他怨,他不甘,他懊悔……可他無能為力。

在大婚當晚,他闖入了鳳翎宮,親手掐死了未來的國母,在那纖細的脖子上纏繞了一圈圈的紅綾,讓他成為這喜慶洋洋的宮中,其中之一的美景。

他不後悔,即使被質疑,背上罵名,他也不可能將他的皇帝拱手讓人。

於是再有更多的懷疑,都讓那命薄的女子擔了吧。

宮中權力鬥爭的下的犧牲品,多的了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多了,也就不在乎了,風水總會轉的。

 

一旬後,北蠻自十年前向楚國伏手稱臣,蟄伏十年後來勢洶洶,他多次請命,皇帝卻仍猜忌著他,不願釋出手中軍權,直至二餘年仍不見好轉,更有轉向敗退之勢,不得已,只得命他出軍,遠赴邊疆,怕他違背皇命,更派親信隨行。

冰炎只覺好笑,難道他的皇上不知,此生,他冰炎最不可能背叛的就是他了。

自古帝王皆多疑。

原來他做這麼多,也離不開一個猜忌二字。

 

坐鎮北漠多年,他們的作戰方式冰炎也熟悉了,只是偶爾會有些信使過來,給予他些利誘等要他幫助北漠贏得勝利,不管是動之以情或者曉之以理,可為花招百出、無所不用其極,更別說這些年斷斷續續的接洽,妄想從他手中撈到好處,攀附關係。

純樸善良的北漠民族,早已沾染上了中原人的惡習,在連年的欺壓與納貢中,讓他們對中原的怨恨逐年加深,最終爆發。

冰炎一回到邊疆,便是軍心大振,打得敵方連連敗退,他是大楚的戰神,只要他名號一出,敵人只會嚇得屁滾尿流,軍心潰敗。

頭幾年勝負總是不定的,然自從他來後便鮮有敗績,只嘆好景不常,他染上了怪疾,就連隨軍的御醫都瞧不出病症,只得慢慢將出戰將領編排出去。

就這樣之後的幾年,戰況可是慘烈不已,若不是顧及他的身子,其他降兩們可為恨不得把他綁上戰場去。

單一而重複寂寥的打仗日子哩,唯有他的陛下賜予他的佳餚美酒,能讓他回憶起在京城的時日,偶爾的書信往來,也成為了比擬千金的珍寶。

……」他望著小太監捧到他眼前的佳餚,挑挑眉。「陛下賜的?」

「是的,陛下念及您辛勞,特定派遣御廚前來,為您呈上這一碗藥膳。」慎言彎曲著腰,畢恭畢敬的回答。

「既是陛下賞賜,末將當不負他心意。」他捧起那晚黑嘛嘛的,充滿藥味的藥膳,緩緩度入口中,味道並不差,只是……「下去吧。」

「是。」親眼看到冰炎將軍將藥膳吃下,慎言低眉歛手,悄悄離去。

神色複雜的看著已經見底的空碗,他隱去胸口翻騰的氣血,最終那雙宛若風雨前夕的夕眸回歸平復。

「既然是你賜予我的,便是毒藥,我也心甘情願。」

 

不過幾年,他的身子每況愈下,就連御醫都查不明原因。

然而隔一陣子一碗的御賜膳食,他卻能一點不剩的吃完。

縱使是毒,他無怨無悔。

終於,第十一年,國庫不再允許他們耗費,就連北漠也只是強弩之末,這一戰,他必定出軍。

戰爭前夕,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又端來一碗珍貴的血燕窩,這次也一如以往的盯著他吃完後才退下。

冰炎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他豈會不知,他的皇帝心中所想呢?

他發病的日子全在風和日麗的天氣,非常令人熟悉的一幕不是嗎?當年他便是用這種難尋的毒藥,慢慢地,不知不覺地,弄死了那個讓他的小皇帝暗生情愫的小宮女。

是報應嗎?冰炎不覺得,他的皇上不會看不出那單純的宮女表面下的東西,甚至是對他弄死那麼個小女子卻動用如此珍貴毒藥有過意見,他最多不過是不高興罷了。

可如今,他卻用這東西要來害他。

恍若昨日,他仍在芙蓉帳中與他的陛下親熱糾纏,抵死纏綿,那性情因為他的存在而暴虐易怒的皇帝怒斥他一句:『你怎麼不去死。』

明晃晃厭惡殘忍的眼神依舊讓他心宛如刀割。

他輕笑著,說:『臣,遵旨。』

看著那有一瞬間迷茫的表情,冰炎淡淡的笑了,或許那時他已神智不清,聽不清他說甚麼了,但第二句,他相信他的皇上聽清楚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記得之後陛下的反應便是不信,甚至帶著嘲弄。

可是阿,我的陛下,您可知,沒有我,便沒有您。

您只有我而已。

 

陛下,微臣知您始終怨我將您推上皇位,可您豈能忘了,不成為王,您便只能走向消亡。

怨我也好,恨我也罷

微臣,終不悔。

 

出戰之日,晴空萬里。

鐵騎奔馳而過,捲起黃沙漫天,刀槍劍戟灑血,熱血頭顱落地。

哪,遠在京城皇帝阿,你可知,你的一道命令,便是千萬人的喪命;你可知,為你打下江山的將領,心中所圖為你而已

你可知啊你可知……

 

「駕!」冰炎一馬當先,沿途斬殺敵人,北末部族經由他的父親聯合,戰力不同小覷,否則,也不會費他十多年出兵鎮壓。

一開始便與敵方主將纏上,他的作為讓後方的兵士士氣大振,這一戰,將讓他戰神之名不可撼動。

這一戰,將名垂青史!

與他對上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擁有純淨大漠血統的草原男兒,雙方殺紅了眼,可冰炎自己心裡門兒清,他拖不了太久。

鴆毒,在日光射於髮根。

冰炎強忍住翻騰的氣血,卻阻止不了沿著嘴角滑落的血絲,他多想回去按著他的皇帝肆意侵犯,告訴他,自己與北漠毫無關係,他怎能不信他呢?北漠的來信,他可是一封未回,甚至反其道而行,他效忠的,終是一人,也只能是一人。如果,他願在他將羊皮紙燒去前,問他一句,或者自己多解釋一句,興許落不到這種下場……

「唰--」

在眼前與自己相貌多有相似,卻魁武多了的男子腦袋隨著刀落的方向飛出時,冰炎淺淺得笑了,身體終於直挺不住,放開了馬繩,嘴角抿著清淡笑容,緩緩地滑落馬背……

其實他想多了吧,就算沒有這一樁,他們之間的隔閡,也早在對權力的慾望下增加,身為皇帝,最不喜的便是有人對於他權力的惦記。冰炎身為功臣,身為比宰相更得皇上信任的將軍,身為熟知他所有秘密的人,被除去也是早晚的事。

他親手扶植的皇帝,終於走到到這一步了……

自作自受嗎?

不,他驕傲,他驕傲著他看著長大,護了一生,陪伴了一輩子的孩子有了如今的撻伐果斷,深沉心思,陰狠絕決。

「大漠的叛徒!納命來--」親眼看著自家主子被殺,副將氣紅了眼,長戟突次,一挑,一剜,便將那顆逐漸減緩跳動的心臟給挖了出來。

……」黯淡的紅眸望著那顆插在刃上仍顯完整的心臟,莫名地,他有些高興。

是漆鴆……

他本以為,他的皇上,給他下的必定是黑鴆。

原來是他料想錯了,還沒恨他到要他碎心而死……

至少臨死前,他還能感受到一次,他的陛下讓他擁有的幸福。

 

出征前,秋風蕭瑟的城門下,他的王,他的皇上,他的陛下,曾這樣冰冷僵硬的告訴他:『打不了勝仗,就別回來了。』

於是他說:『臣定將勝利帶回,為大楚的榮耀而戰!』

背後,襯著的是將士們熱血奔騰的呼喊:為大楚的榮耀而戰。

……」終於最後一絲光線也黯淡,冰炎苦澀而無奈,笑了。

陛下,微臣打了勝仗,卻再也……

 

 

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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