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於寬廣室內的檀香盤旋了整個密室一圈又一圈,淡淡的香氣彷彿能使人心神安定,然而這之中卻添加了足以使人致命的祕方。
  整個格局沒有窗戶與門,空曠的房裡只有擺置一床棉被,四周角落放上一只又一只的香爐。
  「喀。」
  突地,陰暗的室內涉入一道光明,原本沒有縫隙的密室出現了一到隙縫,漸漸的隙縫擴大成了一個只容一人通過的入口。
  「主子。」來人一身烏漆麻黑的緊身夜行衣,放上密室之門直直地走向唯一的擺置。淡漠的眼神毫無波瀾,單膝下跪在那床棉被前,鼻口以下全被黑布遮掩看不清全部面貌。
  「刷刷--」本該毫無動靜的床被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慢慢的一隻瑩白的手腕從棉被裡伸出……
  「何事?」被裡的人撥攏散亂髮絲,整理內衫後拉開棉被站起,張開雙手任由黑衣人為他穿上衣服。
  「族裡人要求見您。」黑衣人盡忠職守的為主人套上長布掛,系上腰帶,收攏髮絲綁成馬尾後,端來一盆早先放在角落的水盆服侍他清洗。
  「哼。」掩蓋在黑暗中的半張臉傳來一聲冷笑,男人放下手中毛巾一彈指,室內燭台瞬間點上光明。
  有了光源,男人的面孔也顯現了,竟是替冰炎引路的使者--
  「當我沒露面就死了?無妨。」男人一揮手,隱藏在機關裡的武器便飛出來落在他手上。「對了,近日是否有進入境內由雪野家少主引領之人?」
  「是。」
  「趕出去。」男人想也不想地下令。
  「可那是『那個』道觀門下之人。」黑衣人惶恐,他的主子難得清醒竟然就下了這種幾乎能撼動到整個家族安危的命令。
  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男人道,「我不需要他們讓『他』察覺『那個』東西是我的元神,況且我才是日昇之境的主人,區區一個雪野少主憑甚麼在沒有我的首肯下引領外界人士進入?」
  「是。」黑衣人退了步,雙手奉上一卷書信。「在您沉睡的其間有傳言,裏頭的人也許竄連了外界想推翻主子,雪野少主正在徹查此事,另外,他要求見你一面。」
  「……」黑色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男人接過手。「出動暗部,全殺了,藉此事讓那些想興風作浪之人有怯意,接著,」男人低頭略作沉思,將那卷紀載了數個將死之人的名拿至燭台上燃毀。「告訴雪野少主,吾乃藥寺師家族族長,不便隨意見客。」
  「是,我會據實以告。」
  「你向外頭發布我昏迷之事成效究竟如何?」
  「除了族裡動盪,外頭也蠢蠢欲動想藉此一舉攻入,其中以霜丘夜妖精行動最為頻繁。」
  「呵!」男人扶額冷笑,「敢來我的地盤惹事?當我藥寺師夏碎吃素的?」
  「……」黑衣人默不作聲,身體卻有一絲絲的顫抖,強烈的冷意從自家主人身上傳來,幾乎讓他窒息了。
  「傳令下去,喚小亭甦醒,三日後連同兵部將外頭伺機而動的敵人全數殲滅,只許成功,否則提頭來見,我藥寺師不需要無法完成任務的廢物。」
  「屬下遵命!」黑衣人抱拳,噬血的眼神怎麼也止不住,舔刀口的日子早已造成他們一幫人一陣子沒見血就渾身不對勁。
  「很好,下去吧,順便通報,今日申時我將現身,讓他們準備好。」
  黑衣人頷首,「屬下明白,但凡敢問主子,下一次沉睡需多久?」
  「……」危險的瞇起眼睛,藥師寺夏碎冷眼望了單膝跪地的下屬一眼,毫無溫度的聲音陰沉道,「我的事,何須爾等插手?」
  「屬下不敢……只是……」黑衣人惴惴不安,最後還是咬牙一忍冒著被殺頭的危險說道。
  「只是?」
  「只是雪野少主並不需要主子的保護,而藥寺師家族需要您的坐鎮!」一滴冷汗沿著額際滑落,黑衣人閉上眼睛等待接下來可能遭受的極刑。
  「如何說?」倒是沒有責罰,藥寺師夏碎沉默了半晌開口。
  「雪野少主除了雪野家的護衛,尚有吾族派遣的暗部與各種族兵隊分部,其安全程度比主子更甚,而主子沉睡時可以說沒有人防範在一側,所以屬下想……」
  聽完只有一聲無情的冷笑,藥寺師一族的族長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你錯了,他需要,我發過誓,即使讓我身受危險。」
  「那您為何不肯見他?雪野少主幾乎每天都來要求見上您一面!」黑衣人不解,這兩個孩子再怎麼說也是他的玩伴,雖然長大了有身分區別而不能如以往般地靠近,但就連私下也如此實在說不過去。
  「無悔,你懂什麼?」藥寺師夏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手中的長鞭不住的甩了出去纏在黑衣人頸上。「我保護他,是因為他是我唯一的弟弟,當年我發誓守護他一輩子,而今我成了藥寺師一族的族長卻不能光明正大的實現諾言,只得以這種屈賤的方式完成。」
  「可……」
  「你別忘了,我已經脫離雪野家,現在的我是藥寺師家的族長,根本不能堂而皇之的見上雪野家少主一面,縱使他是我弟弟。」臉上揚起悲涼無奈的笑容,雖然當初是他自願脫離雪野家,但是他錯估了,他依舊沒辦法時時刻刻守在他身旁為他撐起身上的沉重使命。
  傾聽神之音者,必將走上與常人不同的道路……
  「……」被稱為無悔的黑衣人這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他也知曉,神諭之所與當代的執位者之間將有的羈絆與猜疑,這是歷史傳承下來的必然,即使極力逃避仍難以改變,於是他只能歛下眼神,任裡頭掀起的漣漪回歸平靜,淡漠如初的一句。
  「屬下遣越了,請主子責罰。」
  「……」鬆開束縛其頸子的長鞭,藥寺師夏碎一揮手,平淡無情的嗓音傳出。「下去吧。」
  「遵命!」
  
  ★
  
  「師兄,前面那個……是人嗎?」褚冥漾不安地問,畢竟他可是親眼看見那些煙突然變成一個人的。
  難道是阿飄?好恐怖怎麼會遇上!
  冰炎抽動幾下嘴角,最後還是忍住罵人的衝動,畢竟懷裡這隻實在太沒自覺了。「那是式神。」
  「式神是啥?」閃亮亮的眼神朝冰炎發出無敵光波,一臉師兄快告訴我的期待模樣讓人不忍心拒絕。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那表情簡直跟看到食物正在撒嬌的小動物般熱人憐愛,冰炎硬是忍住想在那頭烏黑頭髮上揉蹭的慾望,避開火熱視線朝前方一直維持著與他十步距離的人影去。「這在道觀正式課程裏頭。」
  「喔……」失望的癟癟嘴,褚冥漾不安分的左右瞧了一圈,忽然發現自家師兄的眼神一直放在前方的『式神』身上。
  他有些失落的皺皺鼻子,揉揉臉勉強自己打起精神拉扯冰炎袖子,開口問道。「師兄你做啥一直看他?」
  「?」疑惑地低頭,冰炎還沒明白他這話到底想問到甚麼,卻又聽見褚冥漾非常欠揍的問了。
  「你喜歡這一型的?不過他不是人又是男生耶!」
  「你到底在說什麼?」冰炎滿頭黑線,爆起青筋的手臂不自覺地摟緊褚冥漾纖弱的身子骨。
  「我希望我未來的嫂子是正常人!」
  「靠!你閉嘴!」
  「噢!為什麼打我?很痛耶!」褚冥漾抱頭淚光閃閃,他永遠想不明白師兄明明兩隻手都抱住他了,冰炎究竟是如何行兇的。
  「以後離西瑞遠一點!」沒什麼耐性的冰炎師兄非常果斷英明的下了隔離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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