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沉。淵。

「師、師兄……」

「嗯？」

「那個……是不是妖怪啊？」褚冥漾怯怯地指著那由山腳下慢慢行走來的東西問，特奇異，那東西居然大聲的唱著金包銀，無視各路人馬的狠瞪與旁人的憐憫眼神。

「……」冰炎順著他手指看去，嘴角明顯的抽動了幾下。

「別人的性命，是眶金又包銀~~拎杯性命金值錢~~~」一邊竄改歌詞，頭上頂著五顏六色的腦袋抓成刺蝟頭，正捶打胸膛打出節奏，陶醉地唱著他行走江湖的成名曲。

「……」頭痛的扶額，冰炎很想轉頭說不認識，但迎著褚冥漾閃閃發亮的疑惑眼神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山雞精？」褚冥漾看著那隻極像雞的東西望去，也覺得他像孔雀，五顏六色的，雖然普通孔雀如果有那種色彩絕對一出生就一頭撞死自己重新投胎去。

無言地搖頭，冰炎神色淡定道。「那是我同門的師弟。」即使他很不想承認。

「欸？」褚冥漾驚訝了，到底是怎樣的道觀可以教出如冰炎這般暴力的道……修仙者？還有那隻應該頭錯胎的同宗師弟，他進了道觀不會被同化嗎？被一群怪胎圍繞他還能指望自己正常嗎？

「他是特例……」臉色抽搐幾下，冰炎決定大發慈悲當作剛才他想的那番話沒詆毀到他，畢竟現在這姿勢不好動手。

褚冥漾聽完神色嚴謹的點頭表示理解，冰炎也是特例，同一個老師可以教出好學生也會教出壞學生，他相信自己可以出淤泥而不染，而非走上兩個怪胎的不歸路。

「你在胡思亂想沒關係。」於是，品行不怎麼完美的修仙者惡狠狠地威脅道。

「……」閉腦了、我閉腦了！

這麼一幕赤裸裸的威脅也落入了漸漸靠近的另一名修仙者眼裡，當然了，如果沒有特殊能力，大抵也只能看到一名俊美如天仙，英姿煥發的男人對著空無一物的地方喃喃自語，畫面落魄悲涼，一個個路人接帶著同情惋惜的目光在他身上，異常刺眼。

「師〜兄〜」遠方的刺蝟頭歡快地奔來，在零零落落的人群裡硬是殺出一條康莊大道，理由是沒人想靠近這種腦袋有問題的傢伙。而在發現怪人竟是奔向那個空有美貌的美麗男人後，哀憐的目光更強烈了。

「……」冰炎本想轉身就走當作不認識，但想到自己身上沒有多餘的符紙後便一臉死目地站在原地等人靠近。

「……」褚冥漾也發現那人以極快的速度朝自己的方向奔馳，那剎那有種放山雞出籠的錯覺，拚命在腦袋裡尖叫雞精出沒，小心火燭等等不明語句，然後被一掌巴到腦袋上強制關機。

沒幾秒五色雞殺到眼前了，親暱的想跟冰炎勾肩搭背卻被躲開，攤攤手表示不在意後開始寒暄起來。

「嘿〜師兄阿，怎幾年沒見你就攜家帶眷了？我以為你會打光棍一輩子！」五色頭咧著大大的燦爛笑容，金色的獸眼不時瞄向被抱在懷裡現正摀頭痛哭的褚冥漾，非常有自覺性禮貌的一句。「嫂子好！」

「咦？」這是褚冥漾驚恐的疑問加上問號。

「靠！」這是冰炎惱羞成怒的怒吼。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放山雞變成土窯雞了。

「唔呃……！」小厲鬼嚇到合不攏嘴，眼睜睜看著原本還活蹦亂跳精力四射的五色雞頭一腳被踹進土裡，不禁慶幸自己是靈體輕巧異常，很難被踹進去……但是冰炎瞪他的眼神可怕到讓他知道若他在腦殘下去，這會發生史上頭一遭厲鬼被種進土裡的慘劇。

不消半刻，五色雞頭把自己拔了出來，從嘴裡吐出幾口土後，不自覺的退了幾步硬是遠離冰炎那凶神惡煞的臭臉。

「師兄……？」雖受過一次教訓，五色雞還是不改白目本性，張著大眼眨呀眨的充分表現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嘖，他是新入籍的弟子，算跟你同梯。」他神色不耐道，順手將褚冥漾放下來。「因為一些緣故，他只能以這種型態出現。」

「喔……」五色雞點點頭，似懂非懂的打量一陣風吹來差點又要飄走的褚冥漾。

「褚，這是西瑞。」趕進拉出一條鎖魂絲纏在他身上，冰炎牽著小厲鬼以防他飛走。

「你好。」乖乖打招呼，褚冥漾靦腆的笑笑，有些扭捏望了望冰炎和五色雞西瑞。

「原來如此。」西瑞繞著褚冥漾轉了幾圈，不停點頭發出無意義聲響，嘖嘖幾聲才撇撇嘴不屑道。「去，本大爺還以為師兄要娶鬼妻勒！結果不是啊……想說收了甚麼不得了的東西，原來是抓了隻厲鬼，還要進道觀，啥時咱們道觀也開始收不三不四的東西了，唉，小人當道，君子難為……」

「……」你才不三不四！我再怎樣也沒你不正常！居然被一隻放山雞評論，最委屈的是我耶！而且你們道觀有你跟那個暴力師兄，想正常都不行好嘛！

小厲鬼腦袋瘋狂轉動，不爽的直直在心底痛罵，完全忽略了某個能偷聽他心聲的人。

「……」不動聲色的全數接收完畢，冰炎揚起一抹詭笑，大手一撈重新把小厲鬼抱個滿懷，無視對方的驚呼一腳又把五色雞踹進不遠處的一座鹹水湖，讓他落實了鹽水雞之名。

而一旁全程觀賞到行兇過程的小厲鬼這下連抱怨都不敢啦，腦袋自覺地放給他空白，僵硬的被修仙者抱住不反抗，一臉慷慨就義的閉上眼。

「呵。」冰炎對於這種情況反而滿意，也樂得欣賞褚冥漾多變的表情，反正靈體幾乎沒有重量，也不可能妨礙他行走，於是這樣打著保護保護之名行捉弄之實。

這次下手可能重了些，五色雞過了一刻鐘都還沒爬上來，於是窮極無聊的修仙者與小厲鬼便以曖昧非常的姿勢開始教導褚冥漾一些基本符咒的畫法。

「這是火元素，這是土元素，這是水元素……五行之中，金木水火土，金剋木，木勊水，水剋土……每種元素相生相剋，眾多元素構成了『世界』。當然，不只是這些基本元素，還有許多更深一層的元素存在，但這不一定存在同一個空間。」

「喔。」小厲鬼有些模糊不清的點頭，算是有個大概。

「嗯……來談談你的龍神經靈，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守護者，或強大或弱小，亦正或邪，有時不單單只是一個，也有可能多人擁有一位，通常這些會接受香火供俸，有時即使不再守護範圍內也有守護者會干涉，因此形成另一種局面。有些人窮極一生都不能發現自己的守護者，它們可能選擇沉睡或不干預，畢竟世界運行自有一道理，因此他們遵守規則而不僭越。」

「你的守護者為水之貴族，是非常難得的純水屬性，但他並不是一開始就守護著你，因此事實上你仍有另一個守護者，在我看來他是血緣或靈魂為簽訂，若要喚醒沉睡中的守護者必將付出代價，畢竟不是所有守護者皆願意入世。」

「簽訂契約時我曾觸摸過你前世記憶，那是非常強大的守護者，但他並未在你身上出現，而是另一名血緣者喚醒他，至於現在的你最好別輕易嘗試。」

「嗯……」迷惑的點頭應允，褚冥漾看著對方用樹枝快速的將地上畫出的元素符號毀掉，又抱著他起身了。

「來了。」

「？」褚冥漾不解，順著對方視線才發現被轟進水裡的五色雞一身狼狽地回來了，這次嘴裡吐出的是海草云云。

「……」委屈地瞪著冰炎，五色雞淚汪汪的離了對方五呎以上，根本不明白他是說錯了甚麼才會被修理。

「西瑞。」冰炎朝他伸手，在對方「啊？」了一聲後說道。「把你身上的傳送符交出來。」他非常理所當然地對自家師弟打劫了

「喔。」還以為又要被修理，都做好準備的五色雞這才安心劃開空間拿出傳送符。「都給你吧，闖江湖就是要靠雙腳才是真正的男子漢，親自走過每個地方，才能磨練心志，更上一層！」興奮握拳。

「……」抽動嘴角幾下，冰炎看著那隻過動雞又蹦蹦跳跳的朝根本不存在的夕陽奔跑後，難得阻止了一次。「西瑞，你接了甚麼委託？」

「欸？沒啥，狙殺一隻貓吧？」五色雞非常不確定的歪頭想。

「……」冰炎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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