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冥漾迷迷糊糊地被關進「箱子」中。
進去之前,有人脫了他的眼罩,給他擺好雙腿大開、露出小穴與性器的姿勢,才關上「箱子」。
他努力地想闔上大腿扳正身子,抗拒做出這種恥於見人的姿勢,可惜那些身分不明的人綁得著實緊,他除了讓自己下滑些,姿勢沒有半點改變。
在他想盡辦法掙脫窘境的期間,似乎有東西壓在箱子上頭,,同時地,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隔著一層聽得不大不真切,褚冥漾只隱約聽到M907、上台、送到……其餘實在模糊不清,分辨不出其義。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糟糕啊。他苦悶的想,也不知將他塞進這箱子想做什麼。
周遭十分嘈雜,說話聲不多,大部分都是簡短的「快點」、「還沒輪到這個」、「下一批」等,相反的是,物品被移動的聲音繁多,感覺時刻都有「貨物」被放到推車上推走。
時間不知經過多久,褚冥漾也判別不出自己被關進箱子多久了,來來去去的推動聲至少也有二、三十趟。他有些難受地扭動了下,身體被擺出奇怪的姿勢緊縛、又因掙扎導致下滑,現在他的脖子與背脊痠痛不已,恍惚中他感覺到「箱子」正被移動著。
他有些惶恐不安,如果那些被推來推去的物品是貨物,那他呢?他萬分恐懼,不曉得自己將會被挪到哪,更不知這些人的目的為何。
路上凹凸不平,他被晃得又下滑了些,膝蓋與小腿都碰著了箱壁了,感覺一不小心就得高位截癱。
等到這折磨人的移動過程結束,箱子來到燈光環繞的展台中央後,褚冥漾赫然驚覺,這箱子似乎是透明的?!
他隱約能看到箱外的景象,所有事物模糊成有些怪異的馬賽克,隨遠近不同大約能猜出是什麼東西。
燈光大亮,似乎是一道光束集中在自己所處的地方,褚冥漾敏銳覺察耳邊聽見的聲響也清晰多了。其中最大的聲音來源屬右方、那個穿著誇張大紅色,面戴羽毛面具的男人。
此刻他正抑揚頓挫的介紹貨品,說什麼混血兒、小國王子、稀有的藍紫色鴛鴦瞳、白金色頭髮……褚冥漾艱難的抬頭,發現自己的頭頂果然有一片陰影。
他口中介紹的商品?
褚冥漾再一頭霧水,不斷猜測著自己到底是在甚麼地方,也發覺事情太不對勁了。
聽那個喜劇演員一樣的怪人說話像是在介紹商品,這商品還是個人。但是,他為什麼會在這個奇怪箱子裡?說話的怪人在介紹的應該是「箱子上」的人,那麼,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嗎?想到這,褚冥漾忽地鬆了口氣,雖然不明白原因,也不曉得為什麼他能從裡面看到外面,但依著外頭的反應,想必是看不到箱子裡藏人的。
腔調奇怪的主持人走近,褚冥漾讓自己完全滑到箱底,頭頂和膝蓋以下都抵著箱子,他看到箱子上,那個被稱作M90237被主持人拉開腿,用極盡色情的詞句介紹著他的小穴與陰囊下多出來的洞。
怎麼像是在說雙性人?他咕噥著。
下一刻,主持人高亢地說:「底價八百萬——」
彷彿一道驚雷劈下,腦中思想被劈得乾乾淨淨,只迴盪著讓人驚詫的八百萬,以及被視為商品的人,連之後對方又說了什麼都聽不清了。
不會吧……這是在販賣人口?拍賣會?人蛇集團?
一股寒氣直衝頭頂,他感到渾身發涼,再加上身處這麼個詭異的箱子裡——
外頭響起人們瘋狂的叫賣聲,這個加十萬,那個加二十萬,他們肆意用金錢買賣人,醜惡的嘴臉在這罪惡的魔窟分毫畢現。
主持人不知做了什麼,箱子一陣晃動,M90237令人臉紅的呻吟被擴散到整個場中。
我想離開這,這裡,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不,不對,這裡根本不該存在!
褚冥漾瑟瑟發抖,他怕等上頭的人被拍完,下一秒這個關押他的箱子會突然打開,輪到他被底下那群瘋子叫賣。
氣氛被烘托得越發熱烈,到最後他已經不確定M90237到底被拍到了甚麼價格,只記得那是個他想也不敢想的數目。
人類興奮的叫吼,主持人猥褻怪異的聲音,商品高亢淫靡的吟哦,在恍惚中似乎轉變成惡魔喧囂的笑聲與咆哮。那可怕的聲音近似在耳邊,它們囂張得圍在箱子外,用那彎曲不似人形的爪子拍打箱子,要將躲在裡面的他拖出來。
褚冥漾想哭號,想尖叫,所有的聲音全被口枷阻攔,恐懼的淚水糊了滿面,他不知自己會有甚麼下場,他更不知自己無緣無故淪落到這種地方後,還會有甚麼未來。
有一瞬間,他想,要是他乖乖留在租屋處,像個私娼……這個想法當即被他打散,褚冥漾覺得產生這種噁心想法的自己簡直瘋了。
他會在這裡,最有可能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變態,他居然還、還想著他要是沒逃出去,情況會比現在好。
瘋了,瘋了……不只這個世界,連他也早已走上瘋狂的邊緣。
等到周圍動靜減緩,已經是M90237成功被拍賣,人連同箱子被帶下去的時候了。
他連同被成功拍賣的M90237一起被推下去,將台下的惡魔甩在背後。
當箱子停下來時,褚冥漾發現他已看不太清箱子外的景象,隱約還能看到的只有上頭的一大塊黑影,他猜或許是箱子材質和燈光的緣故。
腳步聲一一遠離。
褚冥漾忽然發現這些人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仔細回想,連腳步聲也同步,詭異非常,若非他還能看到箱外的幢幢黑影,光聽腳步聲他肯定會以為外頭只有一個人。
而且……一開始在準備室聽到的奇怪對話、那個給他擺姿勢送進箱子的人、後面那些簡短催促語句,似乎,就沒再聽到其他人說話了?
稍微側頭,褚冥漾瞇起眼打量箱子外模糊的景象。
像是個等候室,燈光黯淡,隱約還能聽見一牆之隔外的喧囂。
室內沒有其他人,異常靜謐,只有「貨品」和箱子裡的他。
當然了,也有可能這些人守在其他地方,他沒看到,畢竟,他的頭上還有個拍出不斐價格的「人」得好好看著免得出差錯。
空調運轉聲不知從何處細細傳來,褚冥漾覺得有些冷。
不著寸縷的被關在箱子裡,沒有半件衣物遮擋,此前有其他事物吸引著沒發覺,可現在,絲絲的涼意纏繞上來,他懷疑自己被放出來或被發現前會先被冷死。
「嗚……」忽而一聲低低的嗚咽倏地從上頭傳來,褚冥漾毛了下,隨即想起上面還有個被人拉開腿供無數人觀賞,甚至當其面喊價的可憐人。
將人當貨物一樣拍賣……褚冥漾覺得不是這個世界瘋了,就是他做了個荒誕的惡夢。
不,不該這麼想,不是沒有眼見為憑,就當作那些黑暗糟糕的事從沒有過,世界只有歌舞昇平。連他自己都被那個變態玩弄於股掌間,這種噁心的人口販賣,當然不只存在於書本報章雜誌上,而是真有可能正在身邊上演著。
看,他不就遇上了。
褚冥漾想起以前院長在教導他們時,就說過在社會黑暗的角落,像他們這種無父無母的孤兒是最容易被拐騙的,要他們小心。
院長還舉了例子,說很久以前他有個一樣開辦育幼院的朋友,院裡出過一個本來是受害者,卻反過來變成加害者的孩子。
他欺騙院裡孩子、用冠冕堂皇的話和對未來的美好規劃、那個人他連相關證明都準備得齊全,就這麼將包含院長朋友在內的所有人騙了過去。
他被投注了許多期望,院長的朋友還總將他提出來做為表率,讓整院的人崇拜他希望成為向他一樣反過來幫助院裡的人。然而他卻辜負眾人的期望,把人帶出去賣淫、甚至販賣器官,各種無法想像的黑暗發生在這些由那個人牽頭帶出來的孩子身上,害得他們終生再也沒能回「家」,連命都賠了進去。
直到後來,院裡漸漸發現不對勁,那些跟著出去的孩子都沒有回來,在他們提起警戒、不顧被罵不識好歹,強硬不讓他再來帶走孩子後,有一個先前被帶走、淪落魔窟的孩子假意投靠,最後設法告知那位朋友這駭人聽聞的事件後才爆發出來。
院長說,永遠不要低估人心,無論是外頭的人,或離開院裡又回來的人,像他們這類無依無靠的人,出了甚麼事也不會有人多事去關切,只會爛到泥裡,是最好下手的目標。
以前他總以為院長危言聳聽,總覺得這種事情離他太遠和他無關,像這種案例只會在新聞媒體上看到,但褚冥漾怎麼也想不到,那些本來離他無比遙遠,這輩子應該都碰不上的事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在聽院長說起那件事時,曾去搜索相關資訊,也看過網路上所呈現出來,這種事到底有多麼令人髮指。
而現在,他就身處於這麼個地方,身邊還有個受害者。
褚冥漾不知道他上面那個外表被形容得很漂亮、「價格」喊很高,似乎還有貴族血統的人是怎麼流落在這種地方的。
和他一樣莫名其妙被綁來?或者是被拐騙的?
誰知道呢。
他連自己會不會和這個人一起被送走都不知道了。
「咚,咚,咚咚。」眼淚砸在箱子上的聲音。
伴隨著悲痛的嗚咽,淚水不斷滴落的聲音讓他有些抑鬱,更多則是對未來的恐慌。
這個人被賣了,那他呢?
他被抓來這地方,被擺出這麼難堪的姿勢綁著,被關進箱子裡同「商品」一起上台,商品賣出去了,箱子裡的他總不會無事,不然,特意將他關進一個能看清外頭卻無法被看到內裡的箱子做什?
沒等他越想越驚恐,又有人進來了。
他們不由分說帶走了M90237,又將他所處的箱子推進另一個小隔間。
在那裡,褚冥漾終於得以見天日。
箱子上方被掀開,他維持著頭頂與小腿皆抵著箱壁的姿勢,像極了一隻翻肚的青蛙,將最不堪的姿態呈現在陌生人眼前。
「……」頭上的光線明亮刺目,褚冥漾不適應的撇開頭,避開直射的光。
這一扭頭,馬上發現周圍站了好幾人。
這些人身材壯碩,一身黑西裝,臉上帶著蝴蝶般的面具,遮掩住上半張臉。
褚冥漾不住瞪大眼,表情驚悚至極。
這些人要做什麼,帶走M90237又特意把他移來另一個地方開箱,難道……
思緒開始往這些人想起自己的存在,準備抓他去實現價值,或許是那種一天要接十幾個客人的賣淫場所,也有可能要把他送進手術室賣腎賣眼角膜或身上可用的器官——他長得這麼普通,身體也早被肏爛了,說不定只有器官值錢——褚他白著臉瑟瑟發抖,腦中充斥了各種悽慘死法。
箱子一面被打開了,他被這些黑衣人粗暴的拖出來。
這些人一句話不說,動作井然有序、乾淨迅速,給他重新蒙上眼罩,摘下口枷,最後,往他嘴裡灌了冰涼黏稠的未知液體。
「……」褚冥漾渾身僵硬,任由這些陌生人在他身上執行的動作。
他無法反抗,更不敢出聲求救。
等這些人執行完一系列動作,他再次被塞降箱子裡,箱子上方也被重新闔上。
褚冥漾感覺自己再次被移動著,路途依舊有些搖晃,像是被人搬動,不如前兩次的顛簸,可也晃得他頭暈……不,不對,這種感覺……
熟悉的熱源快速擴散,最後一股氣匯集到下身,褚冥漾腦子一片空白,眼裡逐漸染上茫然。
這是被那個惡魔下藥後會有的反應。
滾燙的熱意席捲全身,將他腦海中最後一絲清明盡數吞噬。
為甚麼特意餵他藥?又要將他送去哪裡?
前方一片晦暗,他卻已無法產生一絲恐懼迷茫,渾身上下與腦中思想,只剩最令他不齒的洶湧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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