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不定時會修文

 

 

 

 

「今晚送去ICPO吧。」沾染血跡的手鬆了鬆領帶,他淡漠的看了眼地上氣息全無的三具屍體,走到另一角的洗手台沖掉手上痕跡。

……」角落的監控無聲的追隨著他的腳步,緩緩轉向、伸長,像是要將他的身影禁錮在四四方方的監控畫面中。

紅色的光點猶如沙漠蠕蟲張開的猙獰巨嘴,噴灑著毒液,象徵著死亡與危機。

褚冥漾全程忽視背後緊迫盯人的視線,離開刑室。

這次交易失敗,底下人傳來情報說是那位前輩將地點洩露出去。

ICPO以此線索循線埋伏,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

雖未讓他們得逞,卻夠讓冰炎傷筋動骨了。

這回失敗不僅折了幾個手下,同他們進行交易的老闆也交代在那,可說是冰炎上位以來,在組織手上遭遇的最大挫折。

褚冥漾回房直奔浴室,身上的血腥味濃郁得讓人作嘔,眼前一片腥紅,睜眼閉眼,都是前輩空洞的眼與形狀悽慘的軀體。

他近乎執拗的摳挖指甲縫,彷彿想將裡面的血沫給剃除,腦中想著情報中、那些冰冷卻又帶著鮮活生命的文字。

上頭說,他們在他房裡電腦硬碟復原出與警方連絡的證據,安插在那的棋子也指認了他,可褚冥漾能確定,這回的事,與他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在他手下被折磨至死的前輩是經他手進來,他不可能讓對方去做,給自己埋下隱患。

但偏偏,最後被推出來的人是他,是負責這回交易、幫派內屬元老級的布魯克斯。

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還有今日處處透著古怪的詢問,肯定有哪個環節出錯了。

他按著緊蹙的眉頭,強迫自己冷靜思考,這一關還沒過去,他不能慌,接下來,還有硬仗得打。

前輩由他引進,不管如何,這火肯定會燒到他身上。

……」關掉頭上的水柱,褚冥漾隨手扯條浴巾圍在腰上,透明的水珠從胸膛流淌而下,最終隱沒進浴巾包覆的腰腿。

他邊擦拭頭髮邊推門而出,精幹的軀體佈滿各式傷痕,結實的肌肉每一塊都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他潛伏了五年,這五年,也是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一舉成為義大利半島的無冕之王所經歷的荊棘道路中,最為驚心動魄的階段。

他沒有死於層出不窮的謀殺,沒有陷於大大小小的動亂中,一次又一次幸運地存活下來進行反擊,強勢壓下其他赫赫有名的家族,短短時間,活躍於這個滿是煙硝與鮮血的舞台。

直到去年,他控制了所有黑手黨,成立了委員會,以他為主導,負責解決爭端,劃分地盤與管理本地與外國黑手黨活動。

他是真正的,無庸置疑的capo di tutti capi(所有老大的老大)。

「叮鈴叮鈴。」

門外忽地響起鈴聲,他抬頭看了眼牆邊的鐘擺掛鐘,繞道去開門。

「什麼事?」

門外的僕人退了步朝他行禮,臉上揚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說:「先生讓您過去。」

……」褚冥漾瞇眼,黑沉沉的眸子凝視門外的傭人,對方站姿筆挺,雙手交疊在腹部,就算是面對他也無半分弱勢,垂著眼簾轉述要求。

他輕輕「嗯」了聲,關上門。

這才是這棟宅邸的傭人該有的表現。

那個被他親手處決的老婦人,現在看來果真處處是破綻。

現在再去追究懊惱也於事無補。

他潦草的擦乾頭髮,從櫃子裡拿出浴袍,走到這棟宅子的最頂層。

褚冥漾雙眸沉靜,邊走邊想著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詢問。

他有把握將自己徹底摘除出來,紙上找不出他的指紋,筆跡他特意模仿和他同屬一層樓的caporegime,即便經過現下所有反應測試,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

問題依舊在前輩身上。

想必對方的真實身分如今已被查得底朝天。

人由他引薦進來,還是這麼個經歷斐然的資深幹員,這一關不會輕鬆了。

除非……

想到這個除非,褚冥漾忽地眸色加深。

一路無人。

從第一次被傳喚過去開始,他到達冰炎的房間路上都不會出現閒雜人等。

徹底淨空。

棉拖踩在地上沒有任何聲響,他手按在實木挑花樓梯上,感受手掌下的古舊斑駁。

這棟宅子經歲月沉澱,歷久彌新,

每一處都能看到時光的痕跡,腐朽、陳舊,卻又煥發著生機。

褚冥漾瞇眼看著腳下如繁花盛放的波斯地毯,層次鮮豔遞近的紅,由內而外一層層綻開,煙綠色的荊棘與蕊片繁複的花蕊圍繞在旁。

它浴在鮮血中,汲取或無辜或有罪的生命,埋葬了無數人的屍骸,屹立於這個經歷太多磨難的國度。

兩旁的soldato朝他行禮,退到一邊,褚冥漾在他們的監視下伸手推門。

裡頭,棲息著這片土地最猙獰兇惡的巨獸。

「喀。」

他聽到門被闔上的聲響,聽到巨獸慵懶的低鳴,他望向這棟宅子的主人,義無反顧、英勇就義般走向這位權勢滔天的王者面前。

「來了?」

男人一身酒紅色睡袍,大片胸肌袒露,隨意的抬頭看了眼門口的人,手中冒著寒氣的酒瓶微傾,瓶口堪堪懸在剔透的水晶杯上頭,棕色酒液緩慢沿著杯緣落入酒杯中。

Don。」他輕聲呼喚。

「嗯。」

瓶身輕轉半圈向上傾斜,他行雲流水的進行收口,最後一滴酒液墜入。

男人手指捏著杯腳,隨意的應和,卻未第一時間發難。

慢步離開吧檯坐入沙發,他單手支著下顎,逆時針輕轉酒杯,觀察酒液。

沉默蔓延,懸在頭上那把刀將落未落,一滴冷汗順著額角滾落。

褚冥漾下意識嚥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口腔內彷若瀰漫著一股腥味,他迅速思索眼下情況該做出什麼舉動,才能將自己盡量摘出去。

如果無法,那便盡量減低自己的懷疑。

現在是最後關頭了,他絕不能在此功虧一簣。

那些觸怒冰炎的人是什麼反應,他得……不,那些人基本沒什麼好下場,不足以作為模仿對象。

他唯一的「錯」便是讓前輩在三年前潛伏進來,那次考核由他負責,最終他被分配到布魯克斯底下……該死,這麼短時間,他根本探尋不著在這件事中,布魯克斯、前輩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但如今情況是,作為元老的布魯克斯成了階下囚,前輩一個小魚小蝦第一時間被剷除。

褚冥漾內心嘆了口氣,無論如何,現在這關得先過去,否則還談什麼以後。

正當他準備扛下責任道歉時,男人卻忽然換了姿勢。

這彷彿是個訊號,褚冥漾內心的警戒升到最高點。

英俊逼人的男人交疊雙腿,手指輕敲椅手,漫不經心地說:「他是你帶進來的。」

「是的,我……

「今天的表演不太上心。」冰炎話鋒一轉,沒讓他說完。

水晶杯中酒液晃蕩,他輕輕嗅聞,神色自若的抿了口酒,感受著絲滑醇香的液體在舌間打轉。

帶著果味的青澀酒水隨著時光沉澱,磨去了過往,變得柔和、馥郁,卻又柔藏了烈性,順著食道灼燒著喉管與胃部。

「很抱歉。」

「我以為——你能帶來更加精采的表演?」

「我很抱歉,Don,出了這個紕漏我……

「夠了。」冰炎再次打斷,血色眸子利劍般射向不遠處的男人,他嘴角輕揚,意味不明的笑著說。「不用辯解,我會保下你。」

明明語氣無一絲曖昧,可男人的話卻讓他第一時間明白,這樣看似信任的保證下,究竟藏著什麼。

那是散發腐爛惡臭的東西。

那是將他的自尊與脊梁骨徹底打碎折斷的東西。

……」褚冥漾眸色加深,狼狽的閉了閉眼,彎下腰,感謝對方的信任。

冰炎不在意這些形式上的事,長手一勾,靈巧的手指輕易將褚冥漾腰上的繫帶扯開。

他語調輕慢,手指在鬆垮的帶子上轉圈,說出讓褚冥漾下意識肌肉緊繃的話語。「Sea,壓下其他人的聲音,總需要一個理由。」

來了。

「連布魯克斯都得為他的失誤——或者說,背叛——付出代價,你呢?」

最後還是變成這種情況了。

壓下喉間的不甘與微顫,他沉聲道:「……屬下明白。」

「嗯。」

……」漆黑的瞳孔中暗潮洶湧,褚冥漾緩緩蹲下身來,跪坐在男人腳邊,像一隻眷戀主人的犬隻,微微仰起腦袋,雙眸中的哀戚不見蹤影。

在冰炎眼中,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浸潤著依賴和忠誠。

像一隻眷戀主人著忠犬。

像他曾養過的杜賓。

勇敢,強壯,順從,以及——忠誠?

冰炎被愉悅了。

他從善如流的撫上那張依偎在他腿邊的臉。

Sea……」手中酒杯傾斜,帶著醇香的棕色酒液從杯緣傾瀉,迅速打濕了小麥色肌膚,為純白的浴袍染上晦暗色彩。「開始吧。」

「你明白的——你的服侍,決定我不追究的程度。」骨感十足的手指在褚冥漾臉上壓下深淺不一的凹陷,男人瞇起眼,瑰麗的瞳孔獨獨倒映出褚冥漾一人,裏頭暗藏著極為晦澀的寒光,銳利、幽暗、偏執。「好好表現,別讓我失望了」

「是的,Don。」褚冥漾沒有半點抗拒,一如他這些年來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模樣,一隻乖巧、忠誠的惡犬,或者,再加上一個成功爬床的情婦標籤。他輕闔眼皮,長長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冷意。「謹遵您的意志。」

「呵……」冰炎愉悅的笑了

他專注的看著眼前的下屬,嘴角的笑意始終不曾落下,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猶如獵食者蟄伏於隱蔽角落捕獲獵物,冷靜、專注地等待一擊必殺的時機。

BOSS的小甜心拔掉了尖銳的犬齒,收起了猙獰的利爪,身上四年拚搏出來的悍然氣勢消失得乾乾淨淨。

這一刻,沒人能想得起他也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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