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兒,你該早點認清現實,別抱著那些天真可笑的想法妄想跟我談判。」男人臉上揚起令人發寒的詭譎笑容,在少年不斷閃爍的眸光裡,如同一條從深淵爬出的蛇,倒映在亮透的瞳孔中。那條令人恐懼、渾身黏膩充滿腥臭的蛇緩緩地纏繞在他身上,一層層、一圈圈將人禁錮在蛇身中,吐著信子的腦袋在脆弱的頸項處不斷徘徊,似乎在考慮地從那下嘴,將毒液注入獵物體內,麻痺他、進一步吞下肚。「我不是早說過了?你要乖,一切都會跟你期望得一樣好。」蛇信猛然在他臉上重重舔過,黏膩、情色、噁心……瞬間將墜至深淵的靈魂拉回。

「不……」眼底浮起水霧,他看不清對方,看不到自己的來處退路,更不願去深想這番話背後隱藏的危機。

「噓——」男人輕吻掛在眼簾上的淚珠,一下一下的在渾身緊繃的孩子背脊順著,聲音依舊溫柔卻透著一股讓人冷到骨子裡的冷酷。「別說出我不想聽見的。」

……」褚冥漾被男人這麼一威脅,渾身激靈了下,恐懼絕望很快給他的混亂的大腦蒙上一層陰影,他幾乎解讀不出男人說這話的意思,甚至拒絕去想,就像之前深陷泥沼時,明知與毒蛇共舞的下場會是如何慘烈,卻仍然麻木地被綁上線,隨著控制者的期望隨之起舞。

......不能這樣……

像是年久失修的機器,在電力的維持下依然兢兢業業地轉動,終敵不過歲月的摧殘顯得破損與老舊,每一個環節的運行,總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

男人的嘴開開合合,好像說了很多,但他清楚男人的作風,他是不會跟自己講太多廢話的,除非是想威脅他才會大開金口。褚冥漾逼迫自己彷彿生鏽的大那轉動運作,卻發現自己的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頦有那張已經勾起微笑的唇。艱難的將視線往上挪移,他想看男人的表情,想確定對方這是又一輪貓捉老鼠的戲碼,又或是真的想用那些下作的手段讓他無路可走。對上男人的目光,混亂的思緒在一瞬間驚醒了,像是當頭棒喝一般,那種獵物被捕食者盯上的冰冷目光活生生將他從自怨自艾、自我放棄的泥沼中打醒,開始揮動四肢尋找浮木試圖自救。

……不要、我不要變成這個樣子……!他這樣告訴自己,就像以往被男人打擊進塵埃後的自我重生。

一次次的,在絕望的泥淖裡爬出。

他對自己說,不知是自我洗腦,還是一如以往的無用掙扎。

這樣不對,不能這樣,不能就這麼退縮,不能這樣什麼都沒做,就束手就縛,對命運低頭……對,不要想著男人會輕易放過他,他求過多少次?多少次的滿心期望便是多少次的破碎絕望。

也不能期望會有人幫他了,就跟對方說的一樣,有錢有勢的人能隻手遮天,他只是個學生,還是被退過學的,不會有社會局的來觀望他為什麼沒有去學校,更不會去調查前因後果。這世上悲慘的人多了去,沒有人有辦法逐一去拯救,更何況他只是這其中之一,比起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他吃飽穿暖,還有容身之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他只能自救了。

「快去吧。」男人輕拍他的屁股催促道,熟悉的淫邪目光從那雙向被血浸泡過的瞳孔透出,讓那張分明好看得過分的臉都顯得猥瑣起來。

去那?褚冥漾有片刻的茫然。

能去哪呢?

他順著男人的眼神,看向自己那張矮床。

棉被已經落在地上了,被單扯得像鹹菜一樣,他似乎從未在這麼雜亂無章,甚至說得上髒亂的地方跟男人做過。

褚冥漾覺得現下情況簡直是可笑至極,男人根本沒下指令,只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對方想將他往床上帶,甚至是、一開始的反應居然不是茫然,而是想到以往從未在這種簡陋的地方交合過。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朝著男人希望的方向進行著可怕的蛻變,本人卻毫無發覺。他一直抵抗著這樣的轉變,可是,這可怕的變化,早已不可逆轉,就像現在,他居然,他骯髒的身體居然……可怕的,在他熟悉至極、甚至散發著一股淡淡霉味的小套房裡,期待著一場淋漓盡致的性事。

不要,他不要變成那種怪物。

他不要再任人擺布。

他不要這種錯誤的關係繼續延續。

「不……我不……」褚冥漾艱澀的開口,一字一頓,即便看到男人揚起的嘴角瞬間掛落,他依舊強迫自己說出口。

「我不……要。」頂著男人可怕的目光,恐懼的淚水滑落,褚冥漾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望向男人,緩慢又堅決道:「我、拒絕。」所以、所以……「我要、結束……這、……

……」冰炎的目光像是要將他生吃活剝,褚冥漾忍不禁退了幾步,又想起自己現在絕不能退縮。小小的在心底為自己打氣,繼續道:「這段、關係,那些東西……你拿回去,如果……」你還想用育幼院來威脅我的話,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話仍未說完,冰炎已經抓住他的手腕拉近自己,聲音低沉、語氣危險,宛若暴風雨前的寧靜。「你為什麼就是不聽話呢?」

「我……」在男人充斥著危險的眼神下,褚冥漾下意識的掙扎嘎然而止,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在男人的聲音發言下像洩了氣的氣球消失得一乾二淨。

「不要浪費你感人的小腦袋瓜腦捕其他事情,我從來,都不是詢問你。」將少年的雙手高舉過頭,冰炎瞪著那雙失去的勇氣再也不敢與他對視的黝黑眸子。

……」迎著對方專注的目光,褚冥漾忽然發現這一個退縮,他連連躲閃偷覷的勇氣也沒有了。啊啊,是啊……他知道的,可他還是不想,還是想反抗。但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男人放過他,褚冥漾想著他唯一跟男人牽起聯繫的就是那紙契約裡的東西,他想著還回去就能切斷了。可是……對方根本不在乎。

他就是不願意放過他。

褚冥漾不知道該怎麼做,對方才願意終結他們倆之間這段根本不該存在的關係。他求過、他還曾自暴自棄的想讓時間搓磨,直到對方膩煩了他,然而不是沒有效果,便是自己無法堅持。

他找不到離開黑暗的出口,只能無力的在黑暗中徘徊,一次又一次的朝著不知通往何處的方向,尋找著,期望著,這會是通往出口的道路。

可最終,在迷途裡,陷進找不到出路的絕望中,被黑暗吞噬。

「別再鬼打牆的想著把東西還給我就能結束,好嗎?」鼻尖蹭著少年被冷汗浸透的鼻尖,冰炎粗魯的把少年往床上推。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少年在這個過程中不知被觸發了哪根神經,忽然不管不顧的掙扎反抗起來。

「我不要!」他哭叫著,「我說了我不要這樣!」抗拒著男人強硬的動作,褚冥漾搖著頭,雙手急欲從對方的前置中掙脫。「你放過我,放過我!我明明都不要了啊……!」膝窩卡在床沿,他不得不一屁股跌在床上,順了男人的意。

……」陽剛的氣息撲面而來,褚冥漾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抓著他的手腕用領帶綁在床柱,心裡緊繃著的弦應聲而斷。

「不……我不!」他失控尖叫。

這一刻他想不起自己身在的小套房,旁邊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遺忘了以往違逆男人自己將會遭遇的下場,那明明是他從不願回憶的過程。

他已經……無法顧忌那麼多了。

一步退,便是毫無底線的退,如今,他身後已是一片萬丈深淵。

此時此刻,褚冥漾心裡唯一的念頭便是不能讓對方得手。

他不能再退了。

不然,真的,會變成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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