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褚冥漾來說,那是他永遠不想回憶起來的一天。
向公審一樣被一群平常根本見不到的學校高層質問,看著昔日對他溫和熱心的老師不是不敢置信他會做這種事,或者直接換了張嘴臉指責他。
他甚至不清楚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
啊……不對,他知道的,會發生這種事情,就只有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人能弄得出來。
把他當成寵物玩弄還不夠,現在更要親手剷除他唯一能自立的方式。
褚冥漾不知道離開這所學校後他能轉到哪裡去,從沒有過先例,更何況是這種事情......根本不會有學校願意收他,即便有,也會被那個人給從中做手腳。
然而當下,他完全想不了那麼多,只能愣愣地看著主位上,正對著他的男人——可笑的是在場只有他依舊保持著和顏悅色的笑容,其餘人早就換上一副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損害到了學校的名譽。
……啊啊,的確呢,頂著第一名的名頭進來,靠著學校的資助念書的資優生,卻去陪男人睡覺,被人給包養了。
褚冥漾指尖顫抖,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援交、被包養,陪男人睡覺……所有難聽的詞都砸在他頭上,可他勸連辯解也無法做到,連同自我催眠般的是因為逼迫,也說不出口。
騙誰呢……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拿了錢的,男人甚至給你房子跑車,名貴的東西更是一樣樣的送,誰會相信你是被逼迫的?
看,那天你還精心打扮過,眼睛上的睫毛刷得又長又捲,還畫上了勾人的眼線,唇上塗抹的炫彩唇膏啊,那一身衣服,可都是進口貨呢。
沒有任何懸念,他被全票通過的退學了。
臨走前狼狽的連身上制服都得一一歸還,甚至因為自身原因導致沒有在時間內畢業,得把學校先前投資在他身上的金錢都附上利息還給學校。
直到回到租屋處,褚冥漾都回不過神來,指覺得自己經歷了一場讓他不敢面對的惡夢。
然而事實卻是,他的確用最不堪的姿態,被趕出了學校。
褚冥漾不知道男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更不曉得自己之後該怎麼走。
Atlantis從來沒有被資助的學生在中途被勸退過,更沒有人像他這樣是以這種事情趕出去,他們甚至給他辦休學的機會有沒有……
「……」摀住眼,淚水卻不斷的從指縫流出,他從不知道人可以絕望到這種地步,而現在,卻被逼著一步步的掉入深淵,連質問的勇氣也消卻殆盡。
當初他為育幼院爭光,考進了Atlantis,如今卻被用最不堪的方式給退學了,褚冥漾不敢連想都不敢想,院長該是如何痛心的眼神,那些以他為標榜的老師們該如何跟其他孩子說。
毀了,都毀了,那個惡魔連讓他挽救的機會也不給。
在最後所有人都離開時對他說,別妄想去公立學校,如果他想讓全市的人都知道他幹了甚麼「好事」的話,那就盡量去。
褚冥漾知道,男人說到做到,他會讓所有學校,甚至是全市的人都知道他被男人包養,領著學校的獎金還去援助交際,到最後,這件事情還會傳到院裡去……
他不敢想像那個後果。
男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毀了他。
「嗚……」唇齒間的嗚咽如何也無法阻止的傾瀉,就如以往那羞羞恥的呻吟,總一次次的衝破枷鎖,迴盪在每個角落。
怎麼辦……該怎麼辦……?
他總想著等男人玩膩就會放過他,等他熬過三年就能離開,或者利用交換生的身分出國,離開這所學校……可是現在,都成了泡影了。
沒有用的,不管怎麼掙扎都沒有用,他根本逃不開男人的魔掌,根本無法尋機脫離這片苦海,不管怎麼逃跑,怎麼抗拒,只會一步步的淪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
連只是被退學而以這種話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以往院裡有多少孩子逃學直接出去找工作?可那不是他啊,男人早就害他失去工作的機會,以往打工的地方都不知緣由的辭退了他,就算重新找,也只會是同樣的情況。
褚冥漾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想做什麼,讓他無法打工從其他渠道賺錢,用損害校譽的由頭把他趕出學校,用育幼院的存在威脅他就範……他做錯了什麼,或者說哪裡得罪了他?為甚麼要這樣不計後果的把他推入深淵。
然而,他崩潰的問過許多次,男人從未回應過,這次,更沒有人會來回答他。
下一步該怎麼走,他該怎麼面對對他抱與期望的人,還有,他的未來在哪兒……
褚冥漾不知道。
他只能哭,無助地躲在被子裡、怨天尤人的哭,於事無補的對過去懺悔,重複著對男人的怨懟。
而無能為力。
反正,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