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自我流 超級OOC
我是他的任務,他卻是我的全部。
「千冬歲……」他輕聲說,也不知身邊的友人是否能聽見他如蚊蠅般低啞的聲音。「我想學長了。」
「學長?」短髮著一副遮掩上半部面容的黑框眼鏡男孩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架。「他這禮拜沒有任務,你回黑館應該能找到他。」
嘴角抿起一抹苦澀笑容,褚冥漾垂下腦袋,將額頭抵在膝上。「……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將注意力從潔白的紙面挪開,千冬歲望向茶几旁彷彿被陰影籠罩的黑髮男孩,想起從他那聽說的故事。或許是並非本人,或許是生命中未曾碰上這類事,或觀念早已建成難以更改,他們無法體會到對方心中的苦悶,只能通過無數次蒼白的勸慰,試圖去開解友人心中的鬱結。
然成效終不顯。
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漾漾,不管你怎麼想,他們都是同一個人。」。
褚冥漾輕輕點了頭,可有可無的嗯了聲,是否將對方的勸言聽進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
看著從後援會那得來的模糊相片,絲絲苦悶湧上心頭。
他知道他在這個學校有多受歡迎,在這個白色的世界有多受矚目,但,這個人,這位半精靈,都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一位。
褚冥漾內心無比敞亮。
他是他們的學長,是千年前戰爭英雄的孩子,是冰牙燄谷珍之愛重的小殿下,是公會戰功赫赫的黑袍……他被無數榮光圍繞,受無數人的喜愛,在光明的氣息圍繞下茁壯,可是,他不是『我的』學長。
千冬歲,他不是我的學長。
你們總說他和他是同一個人,但明明,不一樣啊。
從裡到外,都不一樣。
我的學長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到跟我一起被鬼追,被逼死在那個逼仄陰暗的角落,連一塊完整的皮肉都沒留下。
他與他最相近的,只有那張臉龐了。
可如今黑髮成了披星銀雪,黑瞳轉為熾熱熔岩,就連身上的襯衫制服,都被那身代表無數榮耀的黑袍取代了。
我已經不能在他身上,找到任何學長的影子了。
我把學長弄丟了。
找不回來了。
※
褚冥漾又見到他了。
在黑館的四樓,他與他房間外的走廊。
對方同樣看到他了,可卻是冷淡的瞥了眼,眼神裡充滿陌生與疏離,逕自走入房間。
褚冥漾有些恍惚地看著對方的背影,剎那間,他以為他又見到學長了。
那銳利的眼神,疾步時習慣性握起的拳,轉動門把時不經意微微翹起的小指,無數常人會忽略了去的細小動作,都像極了他的學長。
「……」情不自禁的上前兩步,嘴角才剛揚起一點弧度,鞋子扣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瞬間將他從迷離的幻境中拉出。
褚冥漾迅速清醒過來,退到扶手旁。
挫敗的半掩著臉,指縫間終年被哀傷抹上灰敗死寂色彩的眼愣愣地盯著那扇隔絕他與他的門扉。
他又在,做什麼呢......明明早就知道,他不是他了,卻還老是被對方身上顯露出來的影子給迷惑了去。
可即使他清醒的知曉他與學長的分別,依舊會被對方身上偶爾與學長重疊的細微舉動給吸引了去,在現實與瘋狂的邊緣來回踱步,一有不慎,便會跌入萬丈深淵。
他可悲的在那名黑袍身上尋找著學長存在的痕跡。
可是,再怎麼像,終究不是他。
雙眸浸滿悲傷,他望著那扇只與自己的房間隔了道牆、屬於那位黑袍的門,吁了口氣,有些沉重的走回自己房間。
那位殿下是他們的學長,卻永遠不會是他的學長。
※
房裡暗極了,藉著窗扉透進來的月光,褚冥漾細細描畫手中被學長嘲笑為狗牌的項鍊。
這是他們某次段考完的下午去摩斯漢堡讀書時,經過路邊的攤子買下的。那時他也不知為什麼,就突然出現一股衝動,想也不想的買下它當作禮物轉頭就送給學長。
收到禮物時的學長目光有些古怪,雖然只是一瞬,很快又讓熟悉的面容替換回去,一邊嫌棄一邊接過項鍊給帶上,嘴裡嘟囔著讓他別浪費錢。
現在想來,或許那就是一種端睨,也或許是他想多了。
他們都說那時的學長是沒有記憶的。
誰知道呢。
「……」輕輕摩娑著學長留下的狗牌,嘴角揚起一點彎度,隨即難受的癟了起來。對方那猶如面對陌生人的態度,終究是讓他覺著委屈了。可萬般無奈又能如何。自己之於他,就是個陌生的任務對象,還是沒了半點記憶只剩公會紀錄的那種。
褚冥漾曾無數次告訴自己,沒關係的,他只是忘了,只要想起來,他又會變回他的學長。
可是……真的還能變回去嗎?
想起一切的學長,在同時擁有冰炎記憶的情況下,還會是他熟悉的學長嗎?
褚冥漾不知道。
但這是他支持自己留在這的唯一理由。
他想他的學長,想他回來了。
如果學長回不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
狗牌在那次意外後,只剩三分之二了。
上頭濺滿了乾涸的血漬,這麼點殘破醜陋的東西,居然就是學長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那怕是骨肉,是頭髮,是眼球,是身體上哪一個部位都好啊……
可最終卻只有沾了他血的狗牌留下,讓他連將這麼點血吞進腹肚的願望都無法滿足。
他掙扎過無數次,最終還是捨不得。
要是吃下去了,他就連學長僅剩在世間的血都沒了。
褚冥漾有時會埋怨當初的自己,顧著哭有什麼用呢,他連學長都拚不回去了。
為什麼那麼傻,到了那樣境地還不明白,再怎麼哭,學長都回不來。
他就該趁著那時,術法還在,將地上,設施上,屬於學長的血肉收集起來,統統吞進腹內,融入他的骨血中。
這樣,學長就能和他永遠在一起了。
這樣,他就不會追尋了這麼久,卻連一點曙光都未曾得到。
他們將再也不會分離。
將狗牌攢進手心,他彷彿再次感受到學長滾燙的血液的溫度了。
那沸騰的血似乎能將人的靈魂灼傷,留下一身難看的傷疤,作為紀念在之後無數個失去學長的日子裡回憶著他。
褚冥漾歪了歪頭,他想,他的確早被學長滾燙的血液給灼傷了。
在他看不到的時候,那在他靈魂燙出醜陋瘡疤的血,至今已隨著時間轉為暗紅,彷彿女性衛生棉上暗沉的經血,沉澱在最底層,混雜著黑紅的血塊,無聲的蔓延整個靈魂,直至將他由裡到外打上印記。
學長那時的血,那時噴濺在他身上的碎肉,將他整個人都染上屬於他的顏色與氣息了。
在失眠最嚴重的夜裡,他都像失怙的幼獸,貪婪的聞著狗牌上逸散得差不多的血腥味,想像自己依舊在學長用身體替他撐下的安全的一角,被他的血肉兜頭灌下,浴在他的餘生裡,汲取他的生命卑微地存活下來。
狗牌上日夜貼在學長皮膚上的皮繩也在那次意外裡沒了,他重新給狗牌找了條鍊子,束在手腕上,可悲的妄作冰炎一直在他身邊。
窗外黯淡的月光被雲層遮蔽,他的視野重回黑暗,一切虛妄被黑暗吞噬殆盡,就如他與學長相處的回憶,無論美好,無論痛苦,無論刻骨銘心浮光掠影,對於這邊的人來說,那只是一場比夢稍微真實一點的虛假,終究不是真實,他的學長,也只是夢裡的假象,終算不得真。
「……」褚冥漾眨眨眼,他以為他會哭,會崩潰,會歇斯底里的因為看不到狗牌而顛狂,可事實上,他依舊椅靠在沙發邊,盯著黑暗中的狗牌,以指腹描摹著狗牌形狀,感受著血漬的乾澀感,在腦海勾勒他的形狀,等待月色降臨,為他照亮這陰暗的一角。
就如當時學長闖入他的長夢時那漾,等待著他的到來。
※
——『那只是任務,如果在任務中的行為造成你誤解,那麼,我很抱歉。』
冷淡、疏離,拒他於千里之外。
——『啊呀,漾漾真可愛,不要把夢裡的事情當真了,在醫療班為了喚醒沉眠的意識,很常使用這類術法的,真的不會有人當真啦。』
金髮雙馬尾的少女揮著手,失笑道。
——『我想你只是沉睡太久了,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你現在所看到的才是冰炎,至於你的說法......很抱歉,對我們來說,那就是夢,有時為了調解身心也會有人主動接受這類術法,體驗不一樣的生活,夢與現實究竟是不同的。』
——『他映射在你夢境中的存在消失了,因此他無法接收到那份與你共有的記憶。』
——『漾漾,他就是學長,是你夢裡的學長,也是夢外的學長,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褚冥漾聽著無數人的說法,甚至來自於學長的『真實』,整個人有些錯亂。
他不明白,他們明明不是同一個人,為何這些人卻要他承認那位黑袍殿下就是他的學長。
他們勸著他說夢裡的是假象,要他別對夢裡的事情當了真,那不過是喚醒他的手段,甚至在某些情況下之於他們是一場有趣的遊戲。
他們說那是夢,是假的,要他別當真,就當做了個有趣的、讓人回味不只的夢境就好。
不要當真,不要沉溺,不要活在虛假的幻想裡,他們一遍又一遍的這麼告訴他。
但,
那不是夢啊……
如果是夢,為何他能從夢裡拿出狗牌?
如果是夢,為何他留在身上的烙印日夜疼痛著?
如果是夢,為何至今他仍無法從惡夢中解脫?
他無法相信過往的日子只是一場夢,他無法承認那麼真實的從前被人輕描淡寫的當成了虛妄的夢境。
他無數次的和朋友、和參與他復甦計畫的人、和幫助他融入千年後的世界的人解釋著,說他們不是同一個人,說那位殿下不是他的學長,試圖讓他們知道他與學長之間的分別。
然而,他們卻一次次的要他認清,他們就是同一個人,同一個靈魂,他所遇到的是沒有記憶的冰炎,本質上,他的學長與冰炎就是同一個人,無論他如何將這兩人分割得明明白白,都不能抹煞這個事實。
可是……他的確不是他的學長啊。
他不記得他,不記得過往的日子,不記得當年承諾的或天真或誠摯的話語,他甚麼都不記得了。
他不是他的學長。
※
甚麼是真,甚麼是假,甚麼是現實,甚麼是虛幻,他已經分不清了。
對他來說,一睜眼,他的學長就從他的生命裡消失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哪,就這麼眼睛一睜一閉的,再也找不到了,而他居然只有手裡的狗牌,只有雙手上沾染的血,是唯一能證明學長存在的東西。
然而,這些人卻殘忍的、一次次的打碎他的妄想。
他們恭賀著他的甦醒,將躺在他病床旁、那位與學長有著相同面容的殿下指認是他的救命恩人,或者說,白馬王子?哈,真可笑,他的學長,在他面前碎到連人形都拼不出來了,怎麼可能是旁邊這位非主流。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第一時間認錯了人,將那位殿下認作是他的學長,撲在他的病床邊痛哭流涕,一聲聲的喊著對不起,整個人被巨大的悲傷與失而復得的喜悅淹沒。
他天真的以為那是場噩夢,學長還好好的,只是外型變了,然而,那麼輕易的,一句你是誰,猶如夢幻的彩色泡泡被人逐一戳破,碎在地面成了攤白色泡沫,將他的妄念給打碎了。
那是多麼熟悉的聲音啊,那是他無數次在心底描摹、用手指描畫過的熟悉的面容啊,然而對方臉上那陌生到讓人絕望的表情,卻讓他一瞬間被恐慌掩埋。
他的學長,不在了啊。
面前這個人,是守世界大名鼎鼎的冰炎殿下,是冰牙三王子與燄谷第一公主的孩子,是無殿三主的徒弟,是……負責喚醒他的執行者。
他的名字後綴有無數稱號,卻沒有一個屬於他的學長。
褚冥漾那時的表情是空茫的,身邊人朝他說什麼,他也聽不見了,他沉浸在學長逝去的悲痛裡,無法自拔。
等他終於清醒了些,那位與學長有相同面容的殿下也早就不見了蹤影。
※
他們說,他是僅存的妖師。
他們說,他是妖師盡舉族之力保下的孩子。
他們說,是千年前妖師滅族時,妖師一族將族地以外的財產拿出,與無殿做交易讓他沉睡至今再復甦,保下他本該死去的性命的。
他們說,他已在妖師族地沉睡千年,在三年前他們嘗試喚醒他,達成交易條件,卻發現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清醒,才讓黑袍的殿下以術法將他拉入構築出來的世界。
黑袍的殿下在虛構出來的世界裡,引導他使用力量,避免甦醒後因力量使用不當造成重大事故——他們說剛醒來的種族都有這種困擾——他將會在那個世界裡,逐步喚醒他的意識,助他掙脫長夢,重新回歸人間。
他沉睡太久太久,若無法醒來,將會在長夢中長眠。
這是為了當年的交易,也是為了讓最後的妖師,履行他的種族責任。
千年來,沒有妖師一族的操縱與壓制,陰影在有心人的謀劃下給世界帶來極大的傷害,沒有了妖師一族的技術,他們對此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數人被黑暗侵蝕,被毒素扭曲。
直至千年期滿,他們這才想起還有一位妖師沉睡在世界的某一處,前來將他喚醒。
可惜沒人想得到,負責喚醒與引導他的冰炎會在那個世界裡困了兩年,最後借宿體更是遭受無法復原的破壞,導致靈魂產生裂痕,連半點有用記憶都沒能取回。
妖師的力量啊……他的表情有一瞬間扭曲,看著被長袖遮掩的雙手。
他沒能在那場『夢』裡使用力量保下學長,卻在夢醒後,使用力量留下了冰炎濺灑在他手上的血跡。
他們總說那是夢,是假的,當不得真,可為何,他不僅將學長的遺物帶出,更是帶回了學長噴灑在他身上的血肉?
甦醒時他身上沾染學長的血,那血是……多麼滾燙啊,時至今日仍灼燒著他的靈魂,日日夜夜在他身上烙下學長曾存在過的痕跡。
如果那是一場夢,為何他內心的疼痛永不停止,為何他始終被隔絕在現實外,埋在悲痛中,為何他的時間被永遠停留在那個被血染紅的夕陽下,為何那位殿下……身上總有學長的影子。
那不是夢啊......
那不可能是夢的,靈魂上的傷痛無時無刻提醒著他,手上屬於學長鮮血的烙印能被手套、被繃帶隱藏,卻始終都在。
那不是他們所說,是黑袍的殿下靈魂受到傷害遺落的痕跡,是他靈魂的能量,那是……學長的血啊,是他存在過的證明啊。
※
在那個世界裡,他一無所有,渾渾噩噩的上了高中,遇到了學長。
是學長將光照射進他躲藏的陰暗角落,也是學長收回了那束光。
褚冥漾慢斯條理的脫下薄如蟬翼的手套,一層層的繞開纏在手臂上與手套相同材質的繃帶,將底下極力掩藏的血跡顯露出來。
他又想學長了。
輕輕的吻在在狗牌手鍊上,鼻翼間盡是清淡的腥味,他不僅留下了學長的血,更在那些不規則的血痕上下了詛咒。只要生命氣息仍流淌於血肉中,如蛇蟻啃咬密密麻麻的疼痛將如影隨形,睡夢也無法停止。
他要藉著這樣的疼痛,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學長存在過。
學長,他們都說你是假的,但,我在那位殿下身上看到你了,不是替身,不是錯覺,你就在那,對嗎?
你只是忘了,你只是睡在他的身體裡,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想起我們的那兩年,想起你曾陪伴過一個厭世的倒楣孩子,想起你曾將那條本該消逝在歷史中的生命挽救回來。
那位殿下說,我只是他的一場任務,最多就是因為出了點意外,任務時長長了些,那段日子,並不能代表甚麼,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他要我別耽溺在夢裡。
他說千年過去了,身為最後的妖師,得肩負起我的種族責任,不然如何對得起花費了大量代價的妖師一族。
可是學長,或許對他來說,我就是一個棘手的任務對象,但是,在他身體裡的你,是我的全部啊。
靠在離冰炎房間最近的牆面,褚冥漾閉上眼。
學長,你還能記起來嗎?
你還能變回我的學長嗎?
※
他不知道冰炎想起在那個世界的一切時會是什麼模樣,是否還會是他的學長,或依然是他們的冰炎殿下。
那兩年,佔據精靈漫長的生命,實在是太少太短了。
或許真如他所說,那並不能代表什麼,兩年時光如滄海一粟,放在千年的時光裡,猶如沙子扔入海中,連點漣漪都無法漾開。
他之於他,佔得位置太少了,少到那位殿下從不肯回頭看看他,看看那段被他忘卻的過往。
他曾用他也活過千年一事來說服他,要他不該執著於那如夢似幻的兩年。
對於他們這些長生種,時光漫長得讓人遺忘生命裡的無數悲喜,對他來說或許無可比擬的記憶,之於他就是輕描淡寫的一筆,未曾在他的生命畫下任何一到刻痕。
他不願回首,不屑記起。
可是啊……千年前的事,早就隨著一場大夢成了斑駁的回憶,他連母親,連父親,連冥玥,連然,這幾個在他短暫的前半生中佔比極大的家人都忘了。
唯一記得的,是被封入棺材中,被土堆掩埋,被遺忘了千年的孤獨與痛苦。
千年後,大夢初醒,終日渾噩。
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他聽見有人試圖喚醒他,卻全然不願回應。
醒來後有什麼,褚冥漾輕笑,沉睡前的模糊記憶,讓他看著夢中的圓滿時,不願醒來面對事實。
就這樣,在睡夢中回歸族人身邊吧。
他睡太久,族人們也等太久了。
就這樣吧。
可惜,他依舊被喚醒了。
而喚醒他的人,卻忘了他的存在,忘了他為誰而醒,困惑於他的執著,拒絕著他的靠近。
※
他為了他從長夢中甦醒。
也為了他再度墜入無盡的惡夢中。
※
他說,學長是他的全部並非假話。
但是,從來沒人相信,世上真有人為了他人而活,將之當成生命的全部。
千年前的一切被時光消磨得不成樣,他的生命重新開始於冰炎施展的術法,在夢裡,高中以前的日子是虛幻的,和那些被他遺忘在時光中的記憶沒甚麼兩樣,高中以後,或者說,是學長進入他的生命後,他才又有了活著的感覺。
學長是他的全部,是他將被千年的孤獨與痛苦中的他解救出來,是他給了在夢中記憶全無、一無所有,卻陷在莫名的悲傷裡的他從那樣的絕望中解脫,也是他,重新將他推入失去所有的漩渦中。
※
褚冥漾又做夢了。
從沉眠中甦醒後,他不是夢著千年前的過往,就是夢見冰炎逝去的那個彷彿被血浸染的傍晚,只有極少極少的夜晚,他能在夢裡與學長相遇。
學長是怎麼死的?他永遠都無法忘記。
閉上眼,就是血染的天空,是支離破碎的學長,是他嘶吼著讓他別出來,躲好的咆哮聲,是學長對他露出的、最後一個定格在他腦海的血腥微笑。
那笑容極美,讓遠方的天空都失了色彩,讓褚冥漾終生都為此悲痛。
他如局外人一般,站在穿著高中制服的『褚冥漾』身邊,看他打開門,看他直面終結一切的災厄。
他無法拉開自己,無法提醒自己,無法讓他別開門,讓他別去找學長,這是已發生過的事,而妖師,恰恰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如往常一樣,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此時此刻他甚至還在和學長聊著要不要約去看電影,絲毫不知門後藏了甚麼不詭之物。
褚冥漾茫然的望向那扇即將被打開的門,讓他夢醒,讓他的世界碎裂的那天,恍如昨日。
此時,夢裡的他打開那扇藏著災厄的門。
如以往無數次那般,門外站著一隻簡短黑髮、身穿古代白衣,表情陰森猙獰有著灰白色無機質瞳孔的鬼族。
他問:你就是褚冥漾嗎。
夢裡的他察覺不對勁,趕緊關上門,卻發現鬼族不知何時進到門內貼在他背後,再一次問:你就是褚冥漾嗎。他被嚇得寒毛直豎,想也不想的倉皇逃跑,這時,他還和學長保持通訊。
學長要他冷靜,來他家,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些追褚冥漾的阿飄不願意靠近學長,只要待在他身邊,很快他們就會離去。根據手機裡學長的指示,夢裡的他飛速的來到學長的家,卻發現那隻鬼族依舊緊追在他身後,並試圖傷害他,傷害衝出來接他的學長。
褚冥漾清醒的知道這是一場演繹過去的夢境,明知對方根本無法回應,只是提取他回憶造就出來的夢中造物,卻如過往一般,回答他:我就是褚冥漾,鬼族,準備好領死了嗎?
※
從沉眠中甦醒過來,他找到了侵入他世界的鬼族,有一個算一個的屠了。
可他的學長,再也回不來了。
夢境依舊運轉,他找到了學長,一瞬間,原本局外人的視角被拉入夢境中的他身上。
與從前不同,這隻外來的鬼族並不怕學長,甚至連學長也想一併傷害。
那個時候,他與學長被鬼族狂追,越是逃跑,身後的鬼族越多,直到他們被逼到公園裡。
學長將他推進大象溜滑梯的肚子裡,要他別怕。
那是學長頭一次展現他的不凡,也是最後一次。
他將萬千鬼族擋在身後,為他撐起一片安全的角落。
他能看見那些猙獰醜陋的鬼族試圖突破學長的封鎖,他能看見學長的腳下出現一灘血,無數血滴在血泊上雜出腥紅的花蕊,彷彿將身上的血都流乾了,他能看見學長渾身被鮮血浸透,卻還是扯出笑容,要他別怕,相信他。
而後,就是驚天動地的爆炸。
他的學長在那場爆炸中,沒有了。
找不回來了。
拚不回去了。
那是場惡夢。
夢醒後,他才發現,原來噩夢沒有停止。
夢裡夢外,他都找不到學長了。
※
他沉睡了千年。
對他來說,這千年的時光,也就是一瞬間,醒來後,族人已湮滅在時光長河中,獨留他一人在這崎嶇的世界上行走,留給他的,是被時間腐朽了的族地,是一整片無言的墓碑,是刨墳後連遺骨都不曾存在,彷彿過往的一切是他所夢見。
千年已過,是真實,是虛幻,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們都不在了。
留給他的記憶早已模糊。
千年,就是一場太過長久的夢,連一開始夢著什麼都記不清了。
記憶也好感情也罷,一切一切的愛恨怨憎,都在千年裡被時間磨去了稜角了。
於醒後的他,彷若前世與今生。
※
他的人生最鮮明的是學長在的那兩年。
學長是他的直系,是整個學校男男女女的夢中情人。
可學長就對他好,對其他人都不假辭色。
他帶著他為慘白的人生添抹了不同色彩,從此他的生命中多了學長,多了一個叫颯彌亞的人。
他帶著孤僻逃避人群的他融入人群中,他帶著他學會了好多從前不敢想的事,他帶著他嘗了情愛,帶著他學會用別樣角度看待世界,帶著他試著去愛自己,愛別人,那時後,褚冥漾才有『活著』的感覺。
可惜他活的不長,僅僅兩年,他便又隨著學長死去了。
若非知道學長還活在那位殿下身體裡,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結束這場沒有盡頭的噩夢。
※
他曾試圖喚醒學長。
可就如為他解惑的人所說,學長在那個世界因意外消失了,他映射在裡面的靈魂無法回歸,也無法接收到那時的記憶了。
褚冥漾想盡辦法進入了那個為了喚醒他而創造出來的世界,除了再次看那令人心殤的一幕,連一點學長存在過的痕跡都找不到了。
冰牙燄谷一族早在他之前,將這個世界能找到的學長遺留下來的東西都收回了,褚冥漾無計可施。
最後他忍著撕裂靈魂的痛苦,複製了腦中與學長相處過的點點滴滴,將那份對他來說疼痛又甜蜜的記憶拿到黑袍的殿下面前,請他看看,試圖喚醒對方身體裡的學長。
冰炎曾融入學長支離破碎的靈魂,或許他看了,能喚醒學長。
然而黑袍拒絕了他。
黑袍表示有些困擾,讓他去醫療班,說他太沉浸於夢中的一切,都影響現實層面了,醫療班有這個術法的處理方法。
褚冥漾笑著為自己的唐突道歉,那笑容有多苦澀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到房間後,他脫力的倒在地上,舉高手看著手腕上的狗牌,又一次告訴自己,那不是夢。
那不是夢。
學長存在過。
學長是冰炎的一部份,他仍在冰炎體內沉睡,總有一天,他會清醒,會想起那兩年,會記起他的存在,會……抱著他,要他別怕,說他回來了。
可是……他真的能等到嗎?
冰炎拒絕了學長的存在。
學長他,真的能回來嗎?
有一瞬間,他曾懷疑過,可狗牌與手臂上的疼痛,再一次提醒了他,別放棄,他總能等到學長回來。
※
又一次被拒絕了。
校內開始流傳起關於他的傳言。
最後的妖師的身分暴露了。
褚冥漾並不怕,再不濟,還能比千年前,妖師一族覆滅還慘嗎?
他望著背影像極了學長的黑袍,眼睛有點酸,卻不曾有淚意。
無視身邊的指指點點,他昂首闊步的回到黑館,在沒人的時後,才無力的倒在床上,舉起手中存有記憶的圓球把弄著。
學長還在嗎?
他不知道。
他越來越分不清學長和冰炎了。
但,他們本就是同一個靈魂,有相似處是正常的。
真正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記憶中黑髮黑眼的學長,居然逐漸被銀髮紅瞳取代了。
他連關於學長的記憶,似乎也留不住了。
他執拗的認為學長和冰炎不是同一個人,卻又說他們是同一個靈魂,想著只要記憶恢復,他的學長將在冰炎身上復生。
可無論如何,在千年的記憶逐漸回歸,在他進入Atlantis學習後,也明白了他的想法有多麼天真不可理喻。
唯一支持他的信念的,至今也就讓學長的記憶回歸了。
即使他根本無法確認,記憶回歸了,冰炎會變成他的學長嗎?
或者,依舊是那位殿下漫長生命裡的一次有趣體驗。
他依舊是他們的學長,卻再也不能是他的學長。
……光是想像,便又痛徹心扉了。
褚冥漾摸摸眼角,一如既往,沒有半點濕意。
記憶的圓球滾落在床單上,莫名的,他吃吃笑起,或許這份蠢笨天真,也是他在那場夢裡唯一留下的。
他的淚水,他的瘋狂,都在那時給學長了。
※
他們去溯溪,去登山,去潛水,去跳傘,還曾瘋狂的在禮拜日晚上騎著冰炎的重機翹了禮拜一的課,去看日出,去海邊玩水,更在升旗典禮時幫學長的同學在全校師生面前告白,最後一人被記了支小過。
而最讓他記憶深刻的,是學長大晚上去他家裡將他拖上車,說要帶他去看夜景那次。
他們一群人,高一到高三都有,連外校學生也出現了,那時他很難以置信,想不通學長一個導師面前的乖乖牌竟會結交這些個一看就讓人敬而遠之的人。
兩輛車,就這麼吵吵鬧鬧的在大晚上上山。
那時是冬天了,山上特別冷,他披著學長的外套,看著腳下的不夜城與天上明亮的星光,被旁邊劇烈搖晃的車子、草叢裡的四腳獸嚇到。
回過神發現他們在做什麼時,幾個大男生都紅透了臉,一邊有經驗的人指著小菜雞們笑得彎了腰。
而那時,有一輛車裡傳來了與旁邊都不同的聲音,那是兩個男人。
當時已有曖昧情愫產生的兩人與旁人表情截然不同,也是那天,冰炎摳了他的手心,握起他的手。
※
或許是被他糾纏得煩了,也或許想讓他徹底死心,冰炎答應看他的記憶了。
那顆球承載了他兩年的記憶,蘊藏了他對學長銘刻進靈魂的感情與失去後的無盡悔恨悲痛,那是他與學長曾留下的痕跡,是他最後的希望。
然而,黑袍的殿下看了,卻沒有半點反應。
表情沒有鬆動,靈魂未曾顫動,依舊是那副冷峻的表情,躍動的燄火在瞳孔裡燃燒綻放,倒映出蒼白的他。
學長不在他身體裡了。
這一刻,他無比明確的發現了這個事實。
學長不在了。
在那個被血染紅的夕陽下,學長的靈魂,和他支離破碎的身體一樣,永遠的消失了。
「滿意了嗎?」他聽見對方這麼說,和學長相似的聲音,說著讓人絕望的話語。
他問他滿意了嗎?
褚冥漾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些日子的糾纏,無謂的執著,到頭來,就是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逃了。
落荒而逃。
躲進妖師族地中,躲進沒有盡頭的祠堂裡,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沒事的,沒關係的,他還能再試,他也不是第一次就被喚醒,不是嗎?
多試幾次,總能,總能成功的。
他只是這次沒能喚醒學長,還有下次的,學長他肯定還在冰炎的體內沉睡著,終有一天,他會記起,他會因融入身體內的學長的靈魂,再一次,想起他們的過往,念起他們的曾經。
然而,沒有用,沒有用,鐵證的事實,他無法自欺欺人下去。
學長在那時後,就已經徹底消失在世間了。
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不會有他的學長,只有他們的黑袍殿下存在。
※
褚冥漾消失了一個月。
他以為他能在妖師族地裡躲到天荒地老,躲到他成功說服自己,躲到他再次為自己織起美夢,一個有學長存在的美夢,然後,再度陷入沉眠。
這個世界不需要他。
一個在各族追殺下僅剩的妖師。
不如就和他的族人一樣,陷入長眠吧。
可惜,他還是被請出來了。
他們要他阻止失控的陰影,除卻千年前的交易,這是他被喚醒的第二個原因。
他能成功甦醒,是各個種族妥協後的結果。
看著等在妖師族地傳送出口的冰炎,恍惚中,記憶裡的學長與他產生了重疊。
褚冥漾走了出來。
※
前行前,他來到那位殿下的門前。
毫不猶豫的暗算了他。
※
他將冰炎的頭髮變黑,將髮型變成學長的髮型,蒙上他的眼,將他雙手分開綁在床柱上。
「這樣更像學長了……」
褚冥漾摸著那張臉,輕吻了下那雙唇。
學長喜歡吻他,在無人的地方,在隨時會被發現的一角,藉著高大的身形遮掩,肆無忌憚地親吻他。有時是熱情到讓人無法喘息的深吻,有時是充滿疼惜憐愛的親吻,學長吻他時,總會將他緊緊攬進懷裡,彷彿要藉此在他身上留下屬於他的味道,捍衛他的領域。唇舌描摹的他的唇型,肉舌放肆的在他的口腔裡掃蕩,他們飢渴的交換著彼此的津液,恨不得將對方融入骨血中。
細碎的吻從下巴蔓延到脖頸,他含著冰炎的喉結輕吮舔咬,學長總喜歡這麼折騰他才剛突出來的喉結,自己反過來這麼對他時,卻又常常惱羞成怒,說他騷浪欠幹,可明明被舔硬是他啊。
模仿著學長吸舔他乳頭的動作,褚冥漾用舌頭舔捲著冰炎的乳頭,發出嘖嘖的聲響。他用牙齒輕咬乳尖,腦中不合時宜的又想起從前。學長和他的乳頭顏色都很紅,像寶石,現在看來原因或許出在他身體裡的血統。
「跟學長一樣敏感……」他嘟噥著,學長的乳頭與他表現出來的強悍截然不同,意外的敏感,經不起玩弄,和以前他在FB看過的漫畫設定特別像,只是沒那麼誇張,雖然他也藉此拿來打趣學長過。
事實上,他曾經趁著學長睡覺時扒開學長的衣服去玩學長的乳頭,玩沒多久就都硬了,不管上面還下面,硬得他差點就將他就地辦了。
揉搓著冰炎的胸肌,讓那顆飽受摧殘的乳頭更突出,褚冥漾另一隻手細膩的照顧著被冷落,卻在他的玩弄中悄悄挺立起來的乳頭,用手指揉捏著、按壓著,將不甘寂寞的乳粒玩得腫脹。
「……」身下的軀體似乎微微顫抖,褚冥漾涼涼的掃了眼不知還昏著或醒了的黑袍,細續狎玩那兩顆胸肌上的突起,將他們玩弄到腫脹發硬,被他的唾液抹上一層曖昧的水光後,才施施然的轉移陣地。
他親吻了黑袍的胸口,用唇舌描繪著那幾塊腹肌,銀亮的水光在腹肌的溝壑裡成了四通發達的水道,看著自己不經易造成的效果,褚冥漾回想起這似曾相識得令人眼眶發痠畫面。
他也曾在學長身上試驗,將腹肌當成草莓田播種,試圖在上頭撒下均勻的種子,可才在胸肌上種了兩三顆,就被忍無可忍的學長反壓了。
學長將他的身體種上無數草莓,連腿根處也細心的種上幾顆,他彷彿成了個人行草莓田。褚冥漾被種得渾身發抖,腳趾都不住蜷縮起來,連連告饒依然沒能阻下學長成為草莓農場主的心。
學長務農的後果是害得他那一個禮拜都得在大熱天穿著長袖長褲,恨不得將自己給緊緊包覆,免得被人發現端睨。
沿著人魚線,他將腦袋埋在一片銀色的叢林中。
「忘了變了。」褚冥漾低喃,一彈指,那片銀色森林變回他熟悉的黑森林。
學長的體毛不多,以前給他口交時,他總喜歡一邊吞,一邊用手指纏繞他的體毛,在他的森林裡肆意遊玩,有時扯痛了,學長會拍拍他的腦袋警告,有時不小心把陰毛扯下來了,學長會氣得打他的屁股教訓他,然而他卻樂此不疲。
他將冰炎舔硬,不,錯了,不用舔,他和學長一樣,稍微戲弄就硬梆梆的能跟擀麵棍練習劍道。
褚冥漾用口水和冰炎性器頂端的黏液給自己擴張。
他想了無數遍,練習了無數遍,卻沒能在學長面前表演擴張。
可惜了……
扶著那跟粗壯微翹,和學長一模一樣的雞巴,褚冥漾將他抵在自己瑟縮的穴口,閉上眼,深吸了口氣,緩緩坐下。
穴口還是太乾澀了,推入的有些困難,褚冥漾忍著撕裂的疼痛,心一狠,一坐到底。
終於啊……一種扭曲的滿足從內心深處騰起,他和他的學長,歷經那些苦難後,終於,結合在一起了。
真好。
「……」額間冒著冷汗,他仰著脖頸,彷彿引頸就戮的罪者,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太痛了……腦袋一片混沌,身體被劈成兩半的疼痛差點讓他昏了過去,可是,還不行。
「呼……」輕輕的乎出一口氣,他甩甩發昏的腦袋,全都,吞進去了。
睜著蒙上一層水光的眼,褚冥漾感受著臀下陰毛與火熱肌膚的觸感,滿吞吞的試著抬起臀部。
那時候,他從沒和學長進行到最後一步。
明明多麼鹹濕的玩法都來過了,綑綁,滴蠟,69,腿交,素股……片子裡出現過的情節,他們大抵都玩過了,可從始至終,冰炎都沒將性器頂入他的穴口,如他口中所說將他肏得哎哎叫,而是堅持等他大一些,才願意與他發生實質上的關係。
褚冥漾忍不住笑了,學長裝什麼正人君子呢,上體育課游泳課都能找時機將手指塞進他的穴裡插得汁水橫流了,居然還堅持要等他十八歲再做。
看吧,都說及時行樂,不把握好機會,就會像現在這樣,誰都沒能如願。
「我早就該將你推倒了,學長……」這樣就不會,沒能吞下學長,學長也永遠失去把雞巴塞插進他體內教訓他的機會了。
明明是連按摩棒都嫉妒,不願意拿來玩他,只讓手指進入他穴裡的霸道性子,要是知道了他後面的第一次不是由他的性器開拓,不知會氣成甚麼模樣。
可惜,他看不到了。
若是學長還在,說不定會因為嫉妒自己,氣得瞬間甦醒吧。
然而……
看著明明清醒了,卻仍裝做還在昏睡,只有抿起的嘴角透漏了端睨的黑袍,褚冥漾哼笑了聲,緩慢而堅定地動了起來。
「嘶——」還是痛啊。他眨眨眼,義無反顧的提腰抬臀,重複著將那根猙獰的雞巴吞入抽出的動作。
縷縷鮮血沿著交合的地方流淌,成了最佳的潤滑,他輕輕喘息,在這樣的摩擦中,疼痛逐漸被隱密升起的快感取代。
外頭的彎月悄悄被雲層覆蓋,激烈的喘息與爽到極致的悶哼在無光的夜裡不斷加劇,褚冥漾扭動腰肢,反覆讓歸頭頂弄體內的敏感點。擰起的眉頭不知不覺間舒展開來,蒼白被緋紅取代,在那張清秀的臉上妝染的引人遐思的顏色。他口中時不時吐露魅人的吟哦,與那急切的喘息交織,逼得下方的黑袍握起的拳都迸出了青筋。
他閉著雙眼,又想起了那個回不來的人。
這場性愛裡,他總是想起他。
不知是想從兩人身上找到共通點,又或者想讓這兩人比個高下。
可比了,又能有甚麼用呢。
臉上瞬間扭曲了點嘲弄與自鄙,他晃晃腦袋,將多餘的心思甩出。
想再多又有何用,反正,過了今晚……
他很快重新投入這場酣暢淋漓的性愛中。
學長的手指很長,插到最裡剛好能摳挖到他的G點,換成了雞巴,還得留個一小段才能剛好抵在上頭。
可雞巴與手指給予的快感終究是不同的。
這根微翹的雞巴,能用著比手指更深更重的力道欺侮他的敏感點,能狠狠的搗弄他不知羞不斷流著騷水的穴眼,能用不同於手指的騷癢逗弄,將他送入極致的天堂。
那是能讓陷人瘋狂,不顧一切,忘卻所有煩憂,涕泗橫流而不自知的絕妙滋味。
肉臀與黑色叢林接觸過的部位沾染了蛛絲般的黏液,順滑,黏膩,在坐下時磨蹭出曖昧的水聲。褚冥漾前後搖動,時而享受著將那根讓他失態的孽物從體內緩慢脫離的感覺,時而狠狠的、自虐般的快速吞入,感受著穴裡漫出的騷水被擠壓出來,打溼了叢林與肉山。他扭腰,雙腿M字形的擺在黑袍腿邊,讓那根雞巴肏進體內更深的地方,頂入身體最深處,那是連學長手指都沒碰過的處子之地。
褚冥漾倒抽了一口氣,茫然的摸摸自己被頂出一坨弧度的腹部,有些滿足的喟嘆,原來學長的彎雞巴插進他的體內會是這樣啊……
要是,那時候就把學長綁起來硬上就好了,那麼,他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現。
太可惜了。
誰讓他當年那麼天真聽話呢。
迷離的眼輕眨,他望著床頭的一閃而過的紅光,耽溺於快感裡有些遲鈍的腦子花費了幾秒才清明起來。
他慢吞吞的往冰炎身上趴,伸手將那歪了的布料重新綁好。
「不行喔,學長他,眼睛,不是紅色的。」褚冥漾自言自語。
也就這雙眼,始終變不回學長的顏色。
星星點點的白灼噴灑在黑袍的腹部,褚冥漾沾著他滴出來的體液,在冰炎身上勾勒著,慢騰騰的,用那些黏滑的液體寫出學長的名字。
那時候,怎麼就那麼傻,還相信真的有人姓颯,名字念起來還這麼奇怪。
也是了,沉浸式體驗,魔幻版的遊戲人生吧。
在那裡,他忘了千年前的一切痛苦,一切絕望,腦海被植入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直到學長到來,才真正重新擁有了生命。
他們都不知道,他真的睡了太長太久了。
久到忘了自己曾走過的時光。
千年的長夢,他先是夢著沉睡前的所有,幼年的逃難與躲藏,少年時的追殺與戰火,在被迫沉眠時,他們一族,已經退無可退了。
他知道他的族人付出了什麼,他知道他的族人將會面臨甚麼,他知道他們這麼做的原因,卻無法接受這所謂最好的安排。
當他們被世界拋棄,失去容身之地,倉皇無措的一生都在尋找著棲身之所,到了覆滅的最後一刻才發現這個世界早已無法容下他們,只能無奈而悲憤地走上他人為他們搭起的火刑架上。
褚冥漾不明白,為何都這樣了,他們還要將他留在這個不值得留念的世界裡?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靈魂被淹沒在憎恨與哀絕中,幾乎要陷在那漾無盡的噩夢裡。
畢竟他在那樣的年紀,人世間最苦的事,都讓他給遇著了。
後來,他開始給自己編織夢境,將那些被埋葬在裡事中,或許連靈魂都湮滅了的族人加入了他的夢裡。
從此,苦難離他遠去,他與他的族人們在夢中得到永恆。
可惜夢總是虛假的。
他也知曉這一切都是假的,卻仍天真的在夢裡演繹著從前種種,重複著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一幕幕,迷失在夢境中。
最後,他累了,噩夢與美夢逐漸與他遠離,淡化在遙遠的時光裡,他記不得了,無論是千年前發生過的事,或長夢裡為自己編織的夢境,都在時光中被模糊,被抹滅。
他開始遺忘一切。
直到遺忘了自我,遺忘了褚冥漾這個人,他就能如願以償地進入長眠。
與學長相遇時,他幾乎等同於新生。
對他來說,和學長在一起的那兩年,是生命嶄新的開始。
然而到頭來,他才發現,他只是又進入了另一場夢中。
而這場夢,真實得令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你怎麼還硬著呢……」褚冥漾有些懊惱,怎麼就跟學長一樣金槍不倒,他都腿軟了居然還沒射。
他沒發現,在他寫出學長名字時,底下的身軀有一瞬間的僵硬。
「唔,再一次吧。」拍拍麻了的大腿,他不知是指責或撒嬌的說:「學長沒射出來會很難受。」他一難受,就會按著他折騰,明明都不肯插入,還是有一大堆手法能拿出來折騰他,也不知那老禽獸整天都看了什麼學了什麼。
他休息了下,覺得可以了,便又開始動了起來。
身下的冰炎呼吸急促,偶爾穿透雲層照射進房裡的月光能將他潮紅的下半臉照得清清楚楚,他看著和學長像極了的下半臉,看著和學長隱忍時一模一樣抿著的嘴角,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的太像了……
像到他都要忘了,他的學長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得乾乾淨淨的了。
「啊、啊啊……」他驚叫了聲,腰窩子被頂得一軟,本就在爆發邊緣的精液淅淅瀝瀝的從鈴口滴落,噴灑在寫畫的學長名字的腹部與胸口上。無力的撐在冰炎的腹肌上,喘了好久才緩過來。
「啪!」
「別、別亂動!」有氣無力地拍在對方胸口,褚冥漾咬牙切齒地瞪著剛剛那個挺腰頂他穴眼、現在又在裝死的的渾蛋黑袍,磨了磨牙,伸手擰了他乳頭一把,感覺到對方瞬間僵硬的身軀,才滿意的鬆開手。
他艱難的從對方身上爬起,半軟的陰莖隨著他的動作滑出體內,啪一聲歪在大腿上。褚冥漾有些困惑的低頭,抹了把屁股,除了騷水他還摸到了一手熟悉腥羶的白濁。
媽的,還內射他。
褚冥漾表情有些難看,可想到原本的打算,便又釋然了。
撐著疲軟的四肢,他緩慢的爬到冰炎上方,居高臨下的盯著呼吸平緩恍若沉睡的黑袍,這模樣,有些像學長,又不太像。像他做壞事裝死不承認的樣子,又不像氣狠了會馬上回過頭來教訓他的學長。要知道學長可不是甚麼善男信女,特愛記仇了,要是自己這麼擰他乳頭,說不得會把他前面綁起來折磨一整晚。
褚冥漾摸摸冰炎的臉,有些病態地說:「你不可以動……學長他,也不能動了啊。」
他連將學長拚回來都做不到了。
漫漫長夜,他便那樣居高臨下的、看著黑袍從一開始的隱忍,到了後來受不住的掙扎想反攻,卻始終無法掙脫,只能偶爾挺腰表現存在感,又被他狠狠拍打制止。他主導了數不盡次數的性愛,從長夜到黎明,看著黑袍,想像著自己此刻正與學長苟合,不知疲憊的扭動腰肢,吞吐臀下的巨物,彷彿要將冰炎榨乾,彷彿要了卻所有遺憾。
※
天明了。
冰炎睜開眼,一切彷彿就是一場春色的夢。
但他清楚那並不是。
回想起昨晚,他只覺內心複雜。
有對褚冥漾的痛恨,有對自己不爭氣的自厭,有被反覆煎了而無法反攻的不甘,還有……對他如此執著的疑惑。
等他收拾好自己去找人時,卻等到對方早已出發去解決陰影的消息。
妖師一族覆滅後的千年,陰影擴散得滿世界,不是一時之間能解決的。
冰炎想,他總能等到對方處理完回來,再好好和他算帳。
※
然而,各地的陰影亂像平息了,褚冥漾也失蹤了。
※
冰炎在褚冥漾解決陰影的後期,逐漸與他在那個世界遭受重創的靈魂融合。
過往遺忘的種種,開始在腦海浮現。
褚冥漾消失後,他看著那顆被遺留在妖師房內的記憶球,面無表情的流淚。
他想起了一切,也弄丟了他最想保護的寶貝。
※
天上地下,他都找不到褚冥漾。
彷彿這個人,已然從這讓他絕望的世界裡徹底消失。
※
他再次將妖師族地隱藏起來。
給自己在那片看不到盡頭的墳場裡挖了個洞,立下了碑,放進他被埋入又挖出的棺材中。
褚冥漾滿足地跨進棺材裡,躺在曾讓他惶恐絕望的棺材中,一彈指,棺木合攏,土堆掩下。
這個世界是惡夢的延續,他怎麼也找不到他的學長。
這是個沒有學長,讓人失望,讓人絕望,讓人無法留念的世界。
所以。
他要給自己重新創造出學長出來。
就像曾經給自己創造了所有族人那樣。
他想,他會做一個美夢,他會編織一個沒有痛苦,沒有失去,沒有遺忘的美好世界,在那裏長眠,直到肉體湮滅,靈魂飛越到有學長的世界。
※
被他強行留下、由術法構造的世界逐漸消融,剃除掉那些讓他神傷的部分,融入他所編織的夢境中。
褚冥漾緩緩的睜開眼,一開始還有些迷茫困惑,直到他看到了黑髮黑眼的學長。
學長雙手撐在大象滑梯的肚子外,彎著腰挑眉問他躲在這幹甚麼。
褚冥漾笑了,他說:「我在等學長找到我。」
這個世界,沒有鬼族,沒有血腥,沒有痛苦,沒有失去。
他牽著學長的手,來到他的家,看著等在門口的家人,嘴角咧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
冰炎找不到進入妖師族地的入口,也找不到願意在這個世界停留的褚冥漾。
他再一次,陷入了長夢中。
他痛苦的閉上眼。
兩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在他的生命中刻畫下了極為濃厚的一筆。
他以為時光能讓他淡忘,卻痛苦的發現褚冥漾早已融入他的骨血中。
他想起他總帶在手腕上殘破的狗牌,想起他不經意看到的雙手下的痕跡,想起他身上那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的褚,他的小學弟,那麼用力,那麼努力地想留下他存在過的證明,卻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否決。
直到確認了他的學長早已消失,他的小學弟終於無法承受他不在的痛苦,決定遠離這個充滿絕望的世界。
這個世界,曾讓他的族人消失,也讓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學長,對褚冥漾來說,這個世界就是個荒誕的噩夢。
他明明曾為了他努力地想留下來,想活下去,可如今同樣因為他,決心遠離。
他找不到那個他願意為之粉身碎骨也要保護好的人了。
※
冰炎親自改動了那讓他與褚冥漾相遇相愛的術法,進入了褚冥漾的長夢中。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將他拉出,而是進入他編織的夢裡。
夢裡,褚冥漾再一次趁著下課跑到他的教室,轉過身趴在他的桌面,問他決定好要申請哪一所學校了嘛。
嘴角勾起褚冥漾熟悉的笑容,冰炎揉了揉他的腦袋,說跟他一樣。
「我還有一年才畢業呢……」褚冥漾咕噥。
看著垂到胸前的黑色前髮,他有一瞬間怔愣,發現褚冥漾並沒有對他的髮型改變產生疑惑,便又拿起筆,拉過他的手,幼稚的在無名指上畫了圈。
「學長?」他歪歪腦袋,被筆尖的勾畫刺激得想收回手。
「給你打上我的標記。」
褚冥漾瞬間噴笑,「這樣很挫欸!」
「囉嗦。」
補充:
我是他的任務,他卻是我的全部:對漾漾來說,千年前的事幾乎模糊了,在千年的長夢中他幾乎忘了所有,被冰炎帶進那個世界時,他幾乎是空白的,是學長給了他生命,給了他活著的意義,但學長不在了,他覺得自己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千年前,他被妖師一族拋下,獨自經歷了千年的漫長時光,在夢裡被沉睡前的往事糾纏,千年後,物是人非,他睜開眼,是為了尋找學長,但在冰炎身上他發現學長不在了,他就沒有繼續待著的必要。
最後冰炎進入漾漾的夢裡了,漾漾有發現,但他知道那是他的學長。
冰炎被炸碎的世界,是用術法構築出來的,你可以將他當成快穿世界中的其中一個平行世界,這是一種術破除後就會消散的虛假世界。一開始他們將漾漾拉進去,讓冰炎進去那個世界執行任務,任務世界裡面兩人都沒有記憶,老鐵樹冰炎不幸淪落。
你可以理解為冰炎分出一部分靈魂進入任務世界,但他為了保護漾漾將靈魂炸碎解決鬼族,那份記憶也碎了,靈魂還遭到重創。
漾漾從夢中醒來,那個術法完成使命也該崩解了,但因為漾漾強烈的想留下他,想改變那個悲劇,這才讓那個世界完強的保存下來,才讓冰牙焰谷有機會進去招魂,也能等到漾漾去找冰炎,甚至把他吸收編織近他創造的夢裡。
有疑問再在下面留言嘿,我再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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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細節有些不同,基本還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