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抱著那疊厚實的帳簿,眉開眼笑地朝門內呼喊。「姐--」正要踏入卻反被裡頭飛出的幾個不明物體給嚇得往旁邊一縮,動都不敢動了。

 

「啊--」最後一聲慘叫結束,他才敢探頭進去。

 

「雜碎,要女人前方一里右轉再走十二尺有間魁花樓,別來妨礙我們做生意!」女魔頭意氣風發的冷嗤,提起修長美腿狠將地上鼻青臉腫的男子踹飛--你沒看錯,她就這麼將人高馬大的成年男子踢飛了十餘尺,伴隨慘叫不遺於耳。

 

……好恐怖,他不敢進去了。

 

「褚、冥、漾!你要在門口站多久?!」美目一流轉,褚家大小姐口氣甚差的朝門口的鬼祟身影怒吼。

 

「唔、姐……帳本收回來了。」褚冥漾怯生生的走入,小心的避開地上血跡。

 

「放桌上。」褚冥玥甚煩的一撥頭髮,俐落的轉身走入管帳房拿算盤。「對了,待福伯把那些……」她猶豫了下,「東西拖去丟,記得提水沖刷掉痕跡。」

 

「……好。」褚冥漾臉色鐵青的點頭,剛才她那一頓足,真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他就是不懂,那些男人是腦袋長歪還是沒長全破了洞,明明知道他姐出手狠戾還一窩蜂的纏著,也不怕哪天真的鬧出人命。

 

最讓他不能接受的是,那些……『屍體』臉上竟還有滿足的笑容……這世界真是什麼都有,什麼都不奇怪。

 

白陵氏在地方上乃知名藥鋪,自名門白陵慈與褚氏布莊老闆結為連裡,其藥鋪與布莊便名滿天下,甚至略長於白陵一氏私下所管的鏢局。

 

到了褚冥樣這一代,白陵然掌藥鋪,褚冥玥掌布莊,最小的孩子褚冥樣本該掌鏢局,但因為其個性與年紀,仍尚未參與家族事務。

 

「漾漾,你怎去這麼久?」褚冥玥飛快打著算盤(連手指都看不見),狀似無意實則責難。

 

褚冥漾躊躇了下,和盤托出。「巷子裡……(小聲),才走大街。」

 

美目細瞇,褚冥玥這才想起過幾日就是七夕,難免有人在向內苟且。

 

算了,放他一馬,思想單純到根本是白癡的弟弟她也沒轍。本看他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火大……

 

「你就不怕又炸了人家半條街?」褚冥玥取笑著,弟弟小時和玩伴所到之處可說是驚天地、泣鬼神,與她和然幼時足以相提並論,人人爭相走避的呢。

 

「我也沒有辦法……」小小聲的反駁。

 

那種情況她不是沒有遇過,更別說一無所知。懵懵懂懂也隨著年紀的增長逐漸明瞭,再說打小跟著惡魔兄姐行走在外多少也拼湊了個大概。

 

然帶他逛妓院時(美其名增識見廣,實則收集情報攏絡線民),就算摀住眼睛耳朵,那些淫穢下流的畫面與婉轉吟哦的呻吟依然一字不漏的闖入他誘小單純的心靈。

 

他雖不清楚然是否為有心,但是然也只會要他別亂聽亂看,卻未真正制止。

 

褚冥樣曾經好奇的問過,女子一生最重視的就是忠貞名節,為何妓院裡的妓女肯成為萬人壓,千人騎的放蕩之表?

 

然只是笑著摸他的頭,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不應因對方的出身高低而評斷一個人的好壞,像那些追著冥玥跑的富貴子弟又有幾個是好人?

 

褚冥玥也會帶年幼的他上賭場,雖然他只有在旁邊看英名神武的胞姊贏光人家的錢,偶爾還會揍詐賭的垃圾,甚者是不聽勸(?)的賭場老闆(就算人家虎背熊腰,體積是他的三、四倍,照樣把人家修理得慘兮兮)。

 

種種經歷下,小小的褚名樣早對這個世界有另一層認知,並非外界所言是個單純天真的孩子。

 

因為比其他同年齡的孩子明瞭許多,他也因此保有那份單純的心。

 

「漾漾,西街的陳老闆呢?」女魔頭散發出強烈的殺氣。

 

「他、他……他把帳不交給,說悔過書夾在裡頭了。」顫巍巍的回答。

 

筆桿「啪」的應聲斷成二半,褚冥漾站得直挺挺的大氣都不敢多喘。

 

惡鬼模式的褚冥玥瀟灑的手一甩,一吋厚的賬本飛出去散成一張張雪花般飄落的紙張,期間還能聽見福伯憂鬱的嘆息。

 

「我不是教他做不到我要的成績就提頭來見?吭?!」女鬼凶神惡煞的爆吼。

 

「……」不是我的錯你不要兇我啊……褚冥漾趕緊躲到角落避難去。

 

褚家不只經營目前的布莊,旗下尚有茶館、客站等經營機構。西街為旅客商隊往來頻繁的交通樞紐,於此經營客棧的陳老闆竟會教不出漂亮的營業成績,這點是讓褚冥玥最為光火的一點,尤其他最近似乎傳出與賭場有金錢糾紛,不得不讓她注意。

 

「我要出門一趟。」褚冥玥豪邁的拎起弟弟的領子,抓起他與自己平視。

 

「……」眼珠子左轉右轉就是不敢對上她的視線,開玩笑,颱風中心邊緣地帶他哪敢造次。

 

「……」褚冥玥皺眉深鎖,弟弟身上有股很淡的味道,而且不是他該擁有的味道。

 

雖說常年跟在然身邊多少會沾染到他身上的藥草味,但這跟那不同,褚冥樣身上的味道獨一無二,這世上除了那人不會再有第二個,不過不可能的,那傢伙不應該再出現在這兒,所以應是她多心了?

 

「你,留下來看店,如果想去看煙花,記得鎖門。」褚冥玥終於放下他,交代完便匆匆走了。

 

「呼~」用力的拍胸口順氣,剛才還以為會赴黃泉去了呢!好險好險……

 

回過身對上福伯幽怨的眼神,他心虛的撇頭,反而看見桌上重達五公斤的鐵算盤列成好幾斷了。

 

「……」不只福伯想哭,我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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