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去的夢魘
黑暗的爪牙匍匐前進
張開的羽翼落下的竟是……

 

 


「漾漾,可以下班囉!」伊多彎著藍色的眼,擦拭手中玻璃杯,在少年斜揹著背包朝他大大的鞠躬中揮手,直至他推開門離去。
「伊多,掰掰。」揮揮小手,褚冥漾咧著大大的笑容道別。
「再見。」
「……」兩兄弟對看一眼,非常自覺的加快擦拭桌子,整理雜物的動作,最後非常一氣呵成的拉下鐵門,在自家大哥無奈的目光中把人拖上樓上的住所。
「伊多伊多,快從實招來!」雷多搖著伊多急切地問,下個瞬間被自家兄弟偷襲,往後腦勺一巴巴回地上當屍體。
「到底怎麼回事?」雅多單刀直入。
「嗯……」沉吟一會兒,伊多這才在兩人熱切的目光中娓娓道來。

『你能向我保證漾漾之後不會有後遺症?』伊多的眼神認真嚴肅,他不允許這個孩子再次受到傷害。
『我可以發誓……』帶出一抹難以察覺的苦澀笑容,透過門縫間的一點光景,他看到那與過去的人如此相似黑髮黑眼。『有危險時我會立即結束,決不會造成他有一絲損害。』
他只是想讓那個人與世間留下的牽掛繼續存在著,除此之外他已別無所求。
『你說你一直在注意他,但為甚麼到現在才出現在他面前?』伊多警戒著,雖然這人即將離開這塊土地,但不代表他留下的爪牙不會做出手腳。
『從他姐姐出國後幾年,我都在一旁聽關於他的匯報,這其間雖然有被他姊姊阻止,但你知道,前幾年發生那件事,他姐姐消失了蹤影,我也對他更加上心,免得外頭那些當這裡的人都好欺負……但是上個月左右,他突然完全失去蹤影,我幾乎翻了整座城都找不到他。』說道這時,他顯得非常焦躁。雖然懷疑過被發現那孩子的存在,但外頭風平浪靜,毫無一絲詭譎氣氛。
『是漾漾來這裡打工前?』微張著嘴,他以為是幼時的心理創傷才導致如此,卻沒想過會是近期的。
『嗯。』急躁的撥弄藍色頭髮,金眼突地透出幾道狠戾精光。『他是自己走回去的,匯報過來,整個人完完整整看不出有損傷,但是常常半夜被驚醒,尖叫哭鬧……原因不明。』讓他知道是誰傷了他,他肯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他知道這孩子常常在夜晚時分因為寂寞而哭泣,但從未是如此激烈,彷彿一閉上眼夢裡便有恐怖的東西纏繞住。
『他害怕被碰觸,女孩子還好,這點店裡客人試驗過,但如果是男的……』伊多提吃自己見解,總關下連連他也不得不慘白了臉,該不會……在那孩子身上真的發生過如此殘忍的事?
『我知道,所以才想確認。』略為深呼吸口氣,他強硬的平穩下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了,但我要求在一旁觀看。』伊多也不妨多讓的強勢。
在伊多支開兩個弟弟,並且以談天的彆扭方式留下褚冥漾,便讓他開始進行催眠。
『要做什麼?』褚冥漾睜著閃亮無瑕的大眼看著眼前兩個不知為何神色嚴謹的店長與顧客,有些坐立不安。
『聊天阿,我很好奇你呢。』男人彎了一道無害笑容,雖然怎麼看怎麼變態,尤其還說一句:『褚同學要不要來杯咖啡?』經典的搭訕老法。
『我討厭咖啡。』小少年噘了噘嘴。
『那好吧。』無奈地攤手,在伊多催促的眼神裡投以一個這事不能急地無奈目光。
『伊多跟安先生到底有甚麼事?』簡單禮貌地幾個問候過,褚冥漾疑惑的看著兩個根本不可能同一陣線的天敵搭在一塊,心裡越是迷茫。
男人立即垮下臉,委屈道:『我不姓安,我姓阿希斯,小朋友要記住。』
『喔。』褚冥漾有些不滿地皺皺鼻頭,嘴上答應但下次還是會叫安先生,反正安也可以當姓氏咩,他沒那麼在意他人到底姓什麼,好記就好。
在有些劍拔弩張卻又意外和諧的氣氛裡,男人拿出了一只老舊的懷表,看著懷錶的金眼有些念舊的悲傷,在褚冥漾困惑的目光中,用著玩遊戲這等恥劣的藉口讓他看著懷錶。
這是最老舊的方法,容易上當也易於解除,雖然他能直接讓對上他眼睛的人們身陷催眠,然而也許會造成這孩子對他日後有了戒心。
『好像小孩子噢,你年紀那麼大了還信這些。』小傢伙嘟囔著抱怨,但還是靜下心神看著眼前開始左右擺動的懷表。
『……』按耐下額角的青筋,他討好道。『試試看,小孩子要活潑一點,有好奇心才像小孩。』他還很年輕好嘛!才四十出頭而已!哪裡老了這死小孩跟那個人一樣嘴上不饒人。
『嘖,我快十六歲了……』
『專心。』
『大叔你好煩。』
『……』靠!
『……』伊多在一邊默默地忍笑。
不多時,原本還靈動的大眼半睜,無神地看著前方卻毫無焦距,顯然是成功了。
伊多知曉自己這時最好不要出聲,如果不小心驚醒了當事人事後可能會有不好的影響,於事非常適時地閉上有好多問題想問的嘴,看著已經開始一問一答地兩人。
『事嗎?那能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嗎?』交換了交叉的雙腿,男人換了更輕鬆自在的姿勢看著前方端坐的男孩。
『……』疑惑地歪頭,雙眼裡無神而茫然,彷彿不曉得他問的是什麼。
『那換個問題好嗎?你上個月在哪裡?』明白他問地對方回答不出,他適時地換了個話題,一點一滴地往中心靠近。
褚冥漾渾身抖了一下,聲如細蚊。『在、在飯店。』
『飯店?哪家飯店。』他當然知道小傢伙在哪打工,這是想問得更明瞭。
『打工的飯店,繁玥,衛禹引薦我去的。』
『……』沉思了會兒,他當然知道其中緣由,但這個少年他調查過,沒有問題。這樣看來得換個方向,既然沒有被帶去其他地方,那就是在飯店裡出示的?『那,你在飯店做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無神的雙眼開始盈滿了恐懼,他不想回想,可是有人讓他不得不重回那些天的夢魘,經由暗示他斷斷續續的訴說著。『我……幫忙整理床鋪,然後、那天有喜宴……我,我本來要出來,可是他不讓我走,還、還……』說道這時已經有點說不下去,晶瑩剔透的淚水滑落蒼白的雙頰,他想停下來,可身體卻不受控制。『他壓住我……他把我……嗚嗚……我說不要,他、不聽……後來……他把我帶到……不讓…走……每天、每天嗚……不要、別過來……』黑白分明的墨色雙眼瞠得老大,囁嚅的雙唇早已失去了血色,旁聽的兩人雖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可親身聽聞卻令人不捨又憤怒於他的遭遇。
『那你說說,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在伊多不贊同的目光哩,他執拗的想知道是誰下得手,肯定讓他生不如死還攜家帶眷。
失焦的眼睛愣了愣,他緩緩地舉高係受雙手抱住疼痛難耐的頭部,語句幾乎沒有連貫。『我……不想、不知道……不要,不要過來!別碰我……!呀啊--』用力的甩著頭,小少年失聲尖叫,那些日的痛苦記憶難堪的在腦海在三地播放,滾落的兩行淚水匯聚成流,在消瘦的下顎形成顆顆恐懼的種子。
『走開!你走開!不要……停下來……不要--』抱住頭的雙手失控地朝身前的桌子推去,然而這裡的桌子都是固定在地,反而讓他因反作用力跌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無法冷卻傷痕累累的心,他用力地推拒前來攙扶他的手,害怕得縮緊自己,用微薄的體溫溫暖那冷冽的痛楚。『走開……快住手……別碰我!不要……』
『快停止!』伊多看著連自己都不能觸碰,孤單地縮在地面上身影嬌小的孩子,轉過身怒瞪好似也沒料到事態會演變成如此的男人。
『你先別碰他,我來。』陰沉著臉色,他拿著懷錶靠近顯然沉浸在恐懼裡的孩子,輕拍肩膀,發現馬上被抵拒著退後。
他無奈嘆口氣,拿起懷錶做著最原始簡單地擺動。
好不容易,孩子睡著了,他才關上安置著孩子沉睡的房間,與伊多到外邊去談。
『跟猜測的一樣,是被強暴了,還被軟禁。』男人說得要牙切齒,大有現在就去揪出凶手凌遲致死的陰狠。
『能找得到人嗎?』伊多最關心的還是這一點。
『我會派人下去掉出那陣子所有入著的名單,到時……』男人瞇起眼,到時他會盡一切手段報復!
他放過話,誰敢再提到當年的事,他絕對會把人給殺了,更何況當時參與的人早被他給親手送下地獄了,雖然還留有一些殘黨,但都不構成威脅,反而得擔心她們使些小手段。
說到這些,他倒差點忘了一件事。
『本來我不會讓其他人插手,但既然我得離開這裡,還暫時找不到人可以接手他的事,至少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在“他們”曾經對你們伸出援手的份上,在必要時刻幫助他?葛蘭多家的長子。』男人倨傲的看著眼前面容和善的青年,彷彿他不答應就走不出這裡一樣。
雖然他的左右手能幫他處理這件事,但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孩總會落人口實,更何況是背後還背著那件事的孩子。
他無法確保他們能做得密不透風如他這些年一樣,所以不得不托給一個毫無關係的人。
許久未聽見這個姓氏,伊多愣了半晌,無奈道:『不用你提醒,我也會盡一切所能幫助他。』


 

arrow
arrow

    獨孤永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