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在耳邊迴盪,從立在窗台上的小鏡子上一晃而過男人遍布抓痕的背脊,褚冥漾睜著無神的眼,雙腿大開,猶維持著方才被肏的姿勢。

 

 

汗濕的髮遮掩了眉目,高潮的餘韻害得他不時抽搐兩下,腿間和嘴角的斑駁無不昭示了方才遭遇的事情。

 

 

男人撿起地上的皮帶,金屬的叩響在木質地板上鏗鏘敲過,他垂目望向床上呼吸細微得覺察不出的孩子,輕哼了聲,扣上皮帶。

 

 

……」褚冥漾動也不動,除了男人探身取過掛落在床頭的領帶時瑟縮了下,其餘時候便如具屍體般,毫無反應。

 

 

腳踩過地上的紙張,冰炎拍拍褚冥漾大腿,清脆的響聲像極了先前充斥肉慾的撞擊聲,他哂笑著,語氣中滿是令人羞憤的嘲諷。「喏,謝謝招待啊。」可惜便是如此羞辱,床上的人兒也沒有半分回應。

 

 

自討沒趣的輕嘖了聲,男人打理好領帶,拿起鞋櫃上的西裝外套搭在手上,沒再多說些什麼刺激人的話,甚至多看一眼都欠奉,逕自走出這間逼疚的小屋。

 

 

……

 

 

直到男人離開的跫音響起,關門聲傳來,蓄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滾落。

 

 

不要哭,褚冥漾。

 

 

不要哭。

 

 

他告訴自己。

 

 

可最終,絕望的低泣還是從棉被中悶悶傳出。

 

 

 

 

 

他維持著蜷縮的動作,許久,許久。

 

 

身體不想動彈。

 

 

過度使用的四肢動一下彷彿都會傳出卡卡卡的聲音,他像是個被玩壞的破布娃娃,攤著身體,甚至連撿起地上的毯子稍作遮掩都做不著。

 

 

直至窗外夕陽的餘暉逐漸黯淡,被夜色給取代,發麻的指尖才動了動。

 

 

……」褚冥漾茫然地盯著天花板,水泥的牆面被漆上瓷白的漆,因著有段時間或潮濕引起,已有些斑駁,醜陋的壁癌澎起,一部份甚至能看見底下的灰色。

 

 

每晚睡前,他都看著同樣的景色,入目所及幾乎是一成不變,可今日,他卻忽然發覺,也不是都沒變化。那塊最大塊的壁癌又掉了片白漆下來,角落又多了幾個圓圓的突起,看來不多久又要脫落了,就連窗戶照進的光影也是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褚冥漾想他還從未這麼仔細的觀察過周遭的細節,或者說他從沒這麼無聊的把時間浪費在觀察太陽光照進屋子會有的變化。

 

 

在夕陽即將落入地平線前,他才拖著破敗的身軀爬起,渾身帶著滿身的疲憊,踩過地上的薄毯,踏過散落一地的紙,走入浴室。

 

 

股間的液體隨著走動又開始流淌,他踩著酸軟的步伐走進近二坪的浴室,站在洗手台前,望著被鏡子給照出半身的自己。稍一後退便能碰著牆壁,兩步遠的馬桶還有著昨天沒擦乾的水漬,還有邊上的蓮蓬頭滴滴答答的往下漏著水,在地上響起清脆的水聲。

 

 

褚冥漾沒去撿起一進浴室就見著了的排水孔上遺留的髮絲,只顧自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一身斑駁的痕跡,久久未語。

 

 

……」面上憔悴,眼袋下有著青嘿,嘴角甚至殘留著乾涸的不明痕跡,他對上鏡子中自己一片死水的眼睛,又快速往下看。

 

 

頸項那兒簡直是重災區,烙下大大小小的吻痕啃噬,接著便是腫脹的乳頭,他顫著手輕按在上面,明明沒有施力卻傳來陣陣刺痛。胸膛、腹部,還有下面鏡子照不見的地方,全充斥著那人留下的痕跡。腿間的液體緩慢的沿著大腿流淌,滑過被吮吸出殷紅痕跡、接近私處的內側,還有留下深深咬痕、靠近膝蓋的腿肉,那些密密麻麻,令人羞憤至極的烙印讓褚冥漾恨不得拿刀子給全剜了。

 

 

「我……」為甚麼會變成這樣?他想伸手摸摸鏡子裡狼狽不堪的自己,卻又在碰到前彷彿觸電似的快速收回手,轉身回房。

 

 

略顯匆忙的從顏色花花綠綠和房子不搭極了的不織布衣櫃找出制服,順手拿起摺疊桌上的眼鏡,褚冥漾匆匆跑回浴室,將眼鏡隨意放在鏡台前,套上制服。

 

 

……」第一顆鈕扣因著急躁怎麼也扣不上,褚冥漾指尖泛白,花了三十多秒才終於扣上。接下來總算順利許多,越到後面他扣得越是慢,看著鏡子裡渾身青紫的身體一點點的被純白的制服給掩蓋,就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只要拿條白布遮好了,便能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立起領子,把脖子上的痕跡給遮住,雖還有些地方蓋不到,但怎麼也聊勝於無。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好一會兒,褚冥漾才又彎下身,撿起掉在地上的藍色領還和制服外套。盯著鏡子裡自己死水般的眼,他慢斯調理的打上領帶,披上流行感十足的制服外套,將那幾顆裝飾性大於實用性的扣子扣上,最後拿起鏡台上的黑框眼鏡戴上。

 

 

鏡子裡的他,就像往日裡刷完牙,洗完臉,換上制服精神奕奕的準備去上學的自己。他每天都會站在這兒,確認著裝是否有誤,頭髮亂不亂,臉上還是不是一臉疲懶,需要再洗次臉打打精神。他會讓自己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喊些加油打氣的話,然後開始每一天。

 

 

所以,他也是這樣,站在鏡子前,看自己從一開始的笑容滿面、熱情洋溢,到最後完全扯不起半點微笑。眼睛底下的青黑一天比一天濃,滿臉疲憊,死氣沉沉,不復以往。

 

 

……」手指碰上鏡子,細細描摩。鏡子裡的人,就像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學生,穿著或土或獨樹一幟的制服,有些臉上神采飛揚,有些因著前一晚的熬夜而顯得疲憊不堪,他曾是這其中的一員,而鏡子裡的人,也像極了。臉上架著流行過一陣的黑框眼鏡,不修邊幅遮掩眉目的瀏海,筆挺的制服,怎麼看怎麼普通。

 

 

可惜——

 

 

在鏡子映射不到的地方,他的下體空蕩蕩的沒有任何衣物,白色的襯衫下擺半遮半掩了體毛稀疏的性器,後頭蓋過一半的臀部,他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卻是一絲不掛,屁眼裡還塞著別人的精液,正源源不斷地往下淌著。

 

 

手指滑過青黑的眼、蒼白的面頰、還紅腫著的唇,以及脖子露出來的一個小三角狀的皮膚,其餘地方,都被衣物給好好遮掩著。

 

 

對,除了一些小細節,他看起來普通極了,扔大街都認不出來。

 

 

只要遮好了,誰都不會發現的……

 

 

他還會是那個普通的一年級新生:褚冥漾,最多最多,會因為入學分數,還有資助生這個身分而和別人不大一樣。但也不會太明顯的,因為學院裡從國中到高中都有那麼幾個因為成績貝特招進來的學生啊,和他們放一起,他也不是那麼顯眼。

 

 

「呵……」冥漾露出微笑,他想笑得和以往一樣,沒有勉強,沒有陰霾,可揚起的嘴角,卻只露出苦楚。

 

 

可是事實上,還是、不一樣了……

 

 

他再也無法笑得像往常一樣了,再也不能自我催眠,再也無法對著自己說今天會是個愉快的一天,或者洗完澡後告訴自己,明天會更好的,不要氣餒,褚冥漾,以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今後也能怎麼過,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鏡子裡,那個普通無比的大男孩露出了勉強的微笑,僵硬而怪異,他拿起腳邊圓形的塑膠板凳,沒有絲毫猶豫,一下一下砸碎眼前鏡子。

 

 

細小的碎片掉落在洗手台裡,反射著光,而那面鏡子,也碎裂成無數塊,鏡中的人影分裂成無數個,在碎片中重複著抬起砸落的動作。

 

 

「呵……呵呵……」他笑出聲,淚水混雜著笑意,看著鏡中的自己被砸成一塊塊碎片,拼不回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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