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光芒漸漸微弱,最終化成一攤死水,他愣愣地看著男人,覺得自己天真得可笑。這麼多次了,這些日子,早該看清,他根本,沒有任何和對方討價還價的餘地。

「更何況,」男人又說,眼神裡的戲謔刺得人眼睛疼。「你可還欠著錢呢,忘了嗎?」

冰炎憐愛的撫摸少年幾天沒見便顯得粗糙的臉頰,眼底的青黑讓這張勉強能算上清秀的臉顯得更加平凡了。「喏,別忘了,一進Atlantis你們這些資.優.生簽署過什麼。」手指撥弄過頰邊的髮梢,捏起藏在黑髮下只露出個小尖的耳朵底下的耳珠,撚弄把玩。「需要我幫你回憶起來麼。」

情緒在這一瞬間緊繃到極致,隨時都會斷裂潰堤,可褚冥漾卻該死的覺得自己居然冷靜至極,腦海裡回放著相關的事情,尤其是男人刻意拿出來威脅他的那些……

『你現在,能一次拿出幾十萬、甚至於幾百萬?』

『別忘了是誰贊助你在這學校念書……替你付的學費,你得全數上繳。』

Atlantis領取學校全額補助資優生畢業後將於冰牙集團服務一定年限,以此償還學校免費補助之學費。然若成績未得保持,將有可能失去補助。』

『若犯重大錯誤遭退學處分者,得償還在校所有花費……

那時候,他全然不知道會有今天,更沒有想到,自己會淪落到被退學的下場……

是呢,誰知道呢。

他要是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就算只能跟一般學生一樣念普通的高中,升上普通的大學,也不會有今天這般的境地啊。

是不是因為心太高,才會摔得這慘,是不是明明已經跟其他沒有父母照看的孩子相比已經擁有太多了,卻仍然不知滿足的想要獲得更多,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啊啊,看看其他早就離開育幼院的孩子,會念書的,往往因為環境不允許而放棄念下去的夢想出社會打拼,不喜歡念的,更是在義務教育讀完後,拿著最低學歷做著苦力。哪像他呢,因為想跟胞姊一樣,能繼續念書以後有更多機會,所以選擇了能給他全年獎學金甚至生活補助的Atlantis,簽了賣身契一樣的協議,還沒來得及施展抱負就落得一身騷。

說甚麼循著褚冥玥的腳步,想找到她的蹤跡,不過只是因為這學校給的誘惑夠大,讓他不需要操心學費的同時,還能想辦法攢點錢,留著自己用或給院裡都好。

看吧……這就是貪心的下場。

「去。」男人打斷他的震驚。「褲子脫了去床上趴著。」拍了拍他的臉頰,聲音裡是滿溢的愉悅,甚至在褚冥漾震驚的眼神中揉了把臀肉。

「你……」他覺得腦子好混亂,卻仍然在男人充滿情慾的目光下感到不妙,下意識脫口道:「我、我會還的,我以後、……

「還?」男人一臉嘲諷,「你拿什麼還?我送你的那些東西?」

「我、我以後,會努力賺……」褚冥漾覺得自己快急哭了,他沒想拿那些從來不屬於他的東西,更沒想過拿男人給的東西來還債。只要給他時間,他能把那些積欠的學費給還了的。對,把那些東西還回去,跟男人一刀兩斷,再把那些學費還了,就能結束這些事情。而且、而且他記得,那時候被逼著蓋上指印的時候,男人說,簽了字就能拿到那些奢侈品,只要自己陪他到膩煩為止,所以、所以只要把這些都還回去……

「嗤,光是利息,把你賣了都還不起。」冰炎看著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完全失了分寸,神情裡滿是惡意的興味,似乎期待著眼前的人兒被逼到極致後不退反進的朝他撓爪子。果然,在冰炎的期待下,褚冥漾焦急得不行,還沒想好怎麼把那些車房還回去好換來自己的自由,乍一聽男人不只要那些幾十萬的學費,居然還想往他頭上砸利息,腦袋那根名為理智的線輕易的斷了,他棄紅了眼,嘴裡流轉了好幾個被對方說沒有新意的髒話,最終都由於這些話傷害不到男人一丁點而放棄,他恨恨的心說:也不想想他連半個學期都沒念完就被勸退了,哪來那麼多學費要還?

情急之下不知從哪來的勇氣,褚冥漾抓起對方的領子朝他吼:「不然、不然你想怎樣?!」

不等對方回答,他氣憤地扯了扯對方領子,語無倫次地闡述自己想法。「我、我會把那些東西,就是車子別墅那些,我從來沒有碰過也沒有看過,都、都還給你,我已經離開學校了,礙不到你的眼了,你收回去,結束這種關係……好嗎?還有、還有學費那些,我會想辦法先還一部份的、你給我寬限點時間,我會還得,以後會統統還給你的......而且、我在學校待得不久,沒有、沒有到整整三年那種數目......還有、對,還有卡,那些銀行卡我也沒有用過,你都拿回去,你相信我、我會把那些都還給你的……

冰炎卻是笑了,他按了按那顆毛茸茸的黑色腦袋瓜,笑容溫柔至極,緩慢又殘忍地道:「這才多久,怎麼就又忘了呢?」

在褚冥漾茫然困惑的表情裡,全然不顧他近乎斷裂的理智,冰炎猛然捏著他的雙頰逼近,鼻尖相頂,額頭相貼,血紅與墨黑的眼珠子僅僅離了幾釐米的距離,似乎微微地眨動都能讓他們交纏在一塊。「難道還想不明白麼?那契約,我想讓他作廢,他就是張無用的廢紙;我要他有法律效益,就算每一字每一句都不被法律承認,我都能讓他生效。」

褚冥漾原本因為這樣過於靠近、甚至稱得上緊迫的距離產生了點抗拒,正想伸手推開對方,卻聽男人這般狂妄至極的發言,頓時一楞。他還沒來得及抗議,說出法律王法這類的反駁,冰炎已經狠狠地覆下,濃烈得、帶著令人生厭恐懼地親吻奪走了所有感官。呼吸、心跳、思想都像被控制了,隨著口中激烈的掃蕩蕩然無存。

……不該是這樣的,這是違法的、如果爆出去你會身敗名裂、法律不允許這種事情......明明他該這樣說,明明想辦法規勸男人放棄這種可怕的作法,可他卻甚麼也說不出來,阻止不了……褚冥漾莫名想起,那時候他被逼著蓋下指印時也是這樣,明明知道這不應該、不被允許,甚至是他能拿著這些去舉報對方……可到頭來,就算他知道,就算他能反抗拒絕這種迫害,那又如何呢,最後,他還不是服從了嗎?

……他總會聽話的,即使過程不那麼美好。

就像男人一開始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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