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褚冥漾已經能夠站立,體能也恢復到七七八八,他不得不感嘆,組織的醫療團隊在世界中算頂尖。

跟在前方一身華麗旗袍的希爾頓女士身後,被一群保鑣簇擁著,褚冥樣覺得自己正朝著不可回頭的路途走上。

他要親手殺了他的摯愛,他必須這麼做。

唯有如此,他的內心會更堅毅,更堅強,他將不再存有弱點,成為少數站在頂尖的東方殺手,他是至高的榮耀,曾經的他一生所追求。

「哪,進去吧。」希爾頓女士站在門口,看著那個被帶來基地三天,伺候得好好得美麗男人。哼,空有臉蛋的廢物。

「女士,我能單獨與他說說話嗎?」褚冥樣苦笑著,戀慕的雙眸不住地盯著坐在沙發上一臉愜意地,捧著書本的身影,那令他魂牽夢縈的愛。

「……」冰冷的眼神中似乎藏有少數的憐憫,希爾頓點頭,開啟門讓他進去。

聽見動靜,冰炎快速地扭頭,看到來人是他記憶中的人,他忍不住激動地上前,「褚!」

「你來了。」褚冥漾淡淡的道:「為什麼要來?」真傻,為甚麼要來送死,明知這是個泥沼,為何還要涉險踏足?

「我想起來了。」他想棄那些被他遺忘的一切,所以迫不急待地找來。

「怎麼想起的?」

「我到了那個街頭,三叉角,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充斥著浪漫氣息與命中注定。

「……」褚冥漾瞳孔不可查的瑟縮了下,卻還是趕緊藏起所有情緒。「哦?那又如何?既然想起我洗去的記憶了,為什麼還要找過來?你明知道會有去無回,不是嗎?」

「因為……」

褚冥樣不等他說完,「你當初,無法接受完整的我,我才將我們的過去洗刷,讓你擁有新的人生,那麼現在,你又來尋我做甚麼?」

「褚,你洗心革面吧,這樣……」冰炎抓起褚冥漾的雙手,看著那上頭新添的傷痕滿是心疼,他摩擦著那些交錯的傷口,彷若商在自己身上。

「呵!說甚麼笑話?」褚冥漾嗤笑著,這男人總有些天真爛漫的想法,明明是個精明的人,卻偶爾會冒出些令人玩爾的笑話,大約是藝術家的浪漫因子作祟吧,褚冥漾無奈,強迫自己收回被呵護著的手。

「進來了,就脫身不了。」他逃過了餓死冷死的下場,卻換來差不多的悲劇。

冷血、無情、多疑、猜忌、殘酷、……

他們是集一身最後的虛妄者。

「我只是想……」他只是想要挽回,就算對方做錯在多,他也不想做絕了。

「來不及了。」褚冥漾抬眸,那是一雙波瀾不經的冷酷眸子。「你不該來,從你拒絕接受另一個我開始,我們便分道揚鑣。」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站在同一個地方。

「也許我們曾經相互扶持走過許許多多蜿蜒的小路,相偕著邁步於康莊大道,但是在那一天,在所有虛假被真實打碎的一天,我們便走在必然的分歧點。」

即使兩條平行線因為命運或人為的操控而傾斜,最終產生了相交的意外,但在短短的交錯後,便會奔向永遠無法相遇的兩個點。

「小鳥兒。」希爾頓女士的聲音響起。

「抱歉了。」褚冥漾輕聲說。

下一秒,指尖出現了幾條閃著致命銀光的細線。

「……」冰炎露出淒苦笑容,他假設過很多種可能,這是他最不願猜測的一種。他知道來找褚冥漾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死,但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淪落。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是他不想承認。

罷了,了結在他手上,甚好。

「你……!」

然而,設想的疼痛並未傳達,冰炎睜開眼,才發現方才的黑衣人全數倒地,而他的愛人,從手指頭上延伸出去的奪命線正緊緊的鎖在那個旗袍女人脖子上。

「小鳥兒,你在做什麼?」希爾頓女士的聲音完全沒有正受到性命要挾的緊張。「你為了他,要與我、與整個組織為敵?」

「不。」褚冥漾搖頭,他還沒那麼自大,有信心躲過組織全球的追殺。「女士,我是受人所託。」

「哦?」希爾頓冷笑。「憑你,也想拿走我的性命?未免太過狂妄!」

「女士……」褚冥漾嘆息,「並非我做不到,而是沒必要。」

「好你個狂妄的……」希爾頓早已蓄勢待發,正要反擊,卻不料沒等他還手,那顆猙獰的腦袋便脫落了,咚咚咚的滾到了地上。

「女士,我是NO.1,您忘了,沒有我殺不了,只有我不能殺。」褚冥漾輕輕地說,像是說給對方聽,也像說給自己。

「……」冰炎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一幕,整個房間被銀光閃閃的線佔據著,地上不滿七零八落的屍塊,地板幾乎被血液染紅,他一動也不動,摸不清楚名漾這麼做的用意,也無法自戀得以為這麼做都是為了他。

「亞,不要輕舉妄動喔。」褚冥漾咧著釋然的笑容,鋼線隨著拳頭的緊握而緊繃,佈在冰炎周身的線很快地在他身上留下血痕。

「……」冰炎緊抿著唇,他已經看不清褚冥漾了,或者,他從來沒有摸清他。

「我不是為了你,真不是。」他喃喃自語,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還沒收回的線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跡,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嘩啦!」走道跟前的落地窗前,他「唰」地收回那些數不清的鋼線,甩過眼前的一大片防彈玻璃,打破隔絕裡外的防線,讓自己曝露在危險下。

他扭過頭,看著欲言又止、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的男子。

這是他愛的人,他今生最愛。一個明明弱小,卻又堅強的男人,為了他以身泛險,不顧自身安危,只為找到他。而到了最後仍希望他回頭,回到光明照射得到的地方……

「亞。」褚冥漾展顏,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純真笑容,毫無心機,純粹而乾淨透明的笑。「這是為我們到達終點的愛情,準備的盛宴。」

銀色的細線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懾人,幾個輕勾間便能奪去一條生命,在日陽散發的光芒裡,彷彿鍍上了一層金,櫬著背後溫暖和煦的陽光,碎了一地的玻璃流光瀲灩,美得不真實。

「那,再見了,期待我們永遠不會再度碰面。」

這樣,便不會延續下去這種,從一而終的悲劇。

細瘦的身影在瞬間被鋼線纏繞,濃烈的血腥味沿著那被割畫了一個大缺口的頸動脈散發,染紅了潔白的襯衫,映著蒼白的面頰,顯得憔悴而美艷。冰炎眼睜睜的看著,即使失去了桎梏,渾身依舊無法動彈,他看著那後仰的身軀頃刻間消失在眼簾裡,心臟頓時漏了拍。

「褚!」冰炎撕心裂肺的吶喊,卻挽回不了失去的摯愛。

他衝上前,不高的樓層,往下看去卻甚麼也不剩。

半空中,扎眼的血霧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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