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迷人,雲霧初開,夏碎披著鬆垮的浴衣,雙手撐在被他親手抱去洗了乾淨,擦乾頭髮,套上略小號的浴袍,一絲不苟躺在他身下的弟弟耳邊。

木質的地板留著夜色的冰涼,躺在地上的人兒似乎也被這溫度給冷醒了,迷濛的睜開眼,礙事的眼鏡早已被拿掉,黑色的眼彷彿染上的層迷霧,黑髮散落在地上。

「你醒了嗎,小歲。」手指碰著還沾染熱氣的臉頰,輕輕的摩擦著,看著千冬歲下意識的蹭動自己的手指,紫色的雙眼越加沉澱。

很久以前,他也如此的摸著他,不帶情慾,將滿腔的情感都鎖在體內,不讓他察覺,而那時,是哥哥對弟弟的喜愛,為了不讓他靠近自己的疏遠。

那時的千冬歲好小,矮矮的身子追著自己跑,臉上有著可愛的嬰兒肥,五短的身材,追到修長的身姿,直到與他有著神似面容的如今,依然緊緊的跟隨。

過往的時間似乎被雖短成一禎禎圖畫,他看著那還會對他撒嬌,問哥哥怎麼不理我,喜歡賴在他懷裡說不想上課要跟哥哥在一起,到後來的克制有禮,謹遵本分與禮儀,明明那麼小的身子啊,端端正正的跪坐著,沏茶與他,不再是口齒不清的郭郭,不再是最喜歡哥哥了永遠不要分開,而是變成了,和兄長大人這種疏遠有禮的稱呼一樣的:哥哥。

但如何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小大人,眼裡的那種孺慕,晶亮亮的小眼神兒卻早早的出賣了他,每每在裝成個小大人後,總在他轉身離開時,躲在身後偷偷的看著他,憋紅著一張小臉抿著小嘴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明明想與他解釋原因,卻似乎因為一些理由將伸出的小腳丫縮回去。

後來他才知道,有人告訴了千冬歲不好的話,即使他說得斷斷續續的,依然可以推測而出。

於是他們愈隔愈遠了,見面得次數也愈少,距離時間讓千冬歲都以為他討厭他,直到替身的事情被拆穿……

「為甚麼要發現呢。」夏碎輕聲問,不知是問身下昏昏欲睡人,抑或是自己。重複磨擦的皮發被磨紅了,沒有當初肉肉肥肥的軟嫩,而是變成青少年的緊緻。

忽地他彎下身,嘴唇距離另一雙唇極近,兩人的呼吸交纏著,他直直望著已經瞇成一條縫的雙眸,似乎在他身邊覺得十分安心,放鬆著所有戒備將所有弱點曝露於他。

不到幾釐米的距離,再往前一點便是禁忌,夏碎眼神複雜,最後彷彿嘆了口氣,將雙唇印向光潔的額頭。

「晚安,我的小歲。」我的。

卻永遠不能,屬於我。

 

待要起身,一隻手卻出奇不意的拉住他的衣角,千冬歲竟在此刻醒來,淚眼矇矓的拉著他,用沙啞可憐的聲音喊著……

「哥哥。」糯糯的、軟軟的,好似與那些模糊的往事重疊,千冬歲的聲音有著似乎含著糖果在嘴裡的不清,幾乎快閉上的雙眼直著的盯著即將離開的兄長,執著的喊著:哥哥,企盼他留下。

明明都快睜不開眼睛了呀……

「哥哥。」抿著嘴唇,少年執拗的說,「不走。」

不要走,不要離開他。

哥哥,不要討厭他。

小歲最喜歡哥哥了,哥哥呢?

為什麼從來不說喜歡他。

無奈的嘆了口氣,隱藏下眼底翻騰的黑暗,夏碎轉過身重新跪坐,將半撐起身子的男孩……不,已經不能稱為男孩了啊,他的小歲也長高了,都快和他齊平了呢……輕輕的將他給按回床鋪,拉好被子,夏碎歛下眼神溫柔道:「就在這裡睡吧。」

「哥哥呢。」初晉升為青年卻還保留著青澀,在酒精的影響下將那些幼稚與任性發揮極致。

「嗯,我還有事,今……」

「說謊。」鼓起臉頰表示不滿,卻始終沒發現這兩個字對他的兄長究竟造成多大的影響。

夏碎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彷若漏了一拍,重複著剛剛在迎新時千冬歲只差指著他鼻子說你說謊、騙子等等,他幾乎以為自己隱藏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被知道了。「哥哥是不想陪我,才這麼說的。」彷彿又天大的委屈,眼淚早已在眼眶裡打轉了,卻不想,酒精引起的薄紅,浴洗後的薰熱,最後是不滿而脹紅的面容,將一張臉給交織成誘人的粉紅。

夏碎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快要衝出牢籠,即使如此,依舊是溫柔的笑著,安撫的說:「不是,這裡只有一床被子,我去另一個房間……」

「哥哥陪我睡。」揪住夏碎的袖子,千冬歲執著的看著他。

「……」紫色的眸子幾乎沉澱成黑色,夏碎輕輕撥開有些蓋住眼睛的瀏海,盡量以輕快的語氣打趣著說:「多大了還撒嬌,你睡吧,我會在這邊陪你的。」

「……」定定的看著夏碎,千冬歲轉動著不甚清明的腦子,最終才特別認真的點頭同意。「嗯,哥哥不許走。」

「睡吧。」將手掌蓋在還擔心他走掉的眼睛上,順便遮掩千冬歲看見自己的視線,此時夏碎的語調依舊,表情卻可怕不已。

欲望在胸口湧動著,叫囂著撕碎了眼前這人,被欲望幾乎浸染成黑色的雙眼掃事著露出的肌膚,若隱若現的鎖骨,最後還是將被子給拉到下巴處,遮蓋住所有洩漏的春色。

「哥哥要一起睡嗎?」明明不似小時候的清脆,已經轉為中低沉的聲音,卻依舊在他面前說著如此天真的話語。

夏碎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要出現任何的顫抖,咬著牙根說到:「你先睡吧,哥哥等你睡了再睡,不許在說話了,睡吧。」

「嗯。」

正要鬆下一口氣,卻發現從被窩裡面忽然跑出一隻手再度攥住他的袖角。「怎麼了?」

「不讓哥哥偷偷跑走。」被褥蓋到了嘴巴,因此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卻不難聽出語氣裡的執著與害怕。

「快睡,不走了。」再度安撫了下,眼前的人終於不再出現小動作,夏碎這才安心的將那口來不及鬆掉的氣給吐了,連同渾身僵硬的身子也有了機會放鬆下來,但蓋在眼睛上的手卻不敢拿開,他怕千冬歲忽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對他的妄念。

真危險呢……

心中劃過這麼個念頭,忽地自嘲一笑。

快要,藏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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