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沉。淵。

「……」靈敏的耳朵抖動了幾下，碧綠的大眼閃過一瞬間的迷茫，米可蕥眨了眨眼睛，聽著藉由風帶了的細語。

腦袋歪了歪，聽不懂……

於是他繼續低下頭看著那些還辛勤搬動的螞蟻們，大眼睛骨碌碌轉動著，耳朵接收遠處的聲音，直到聲音停止，走動的聲音傳來，最後他的地盤寧靜下來，只有微風吹動草葉，細微的沙沙聲響與附近河流淙淙不絕。

一切都與數百年來一樣，又似乎有些許不同。

「……？」一絲茫然劃過那雙無憂無慮的眼睛，喵喵伸起手，無意識地在虛空中勾畫。

慢慢的碧綠被無垠的黑暗侵占，金色的貓耳朵與尾巴浸染上墨黑，又在下一秒恢復了原樣。

「喵嗚？」收起的堅硬指甲的爪子還停留在半空中，米可蕥楞神的看著那隻手，慢慢地收了回來，用力揉搓臉頰，掃了掃耳朵，然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亮著肚皮開始今天的大業：曬太陽。

——

『你們不過是些懦弱者，若是他在，爾等可敢進犯吾族？』忍著心中的懼怕，他開口問著。

『哈！他？你說的可是上仙，真可惜，他是不會來了！』臉上爬了絨毛的男子諷笑，雙眼中的豎瞳因為眼前的火光而豎成一直線。

『不，他會來的。』他答應的。

『別妄想了，你的金仙可不知沉迷在哪個溫柔鄉了哈哈哈！』

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卻沒有見到那人，他心中不免有些膽怯，可為了外頭還在奮戰的族人，他鼓舞自己不能退縮，更不能拖了他們的後腿。『他會來，他應允庇護我族。而你們，會承受來自浮黎上仙的怒火。』

似乎是被少年戳中的痛處，身形剽悍的男子瞬間板起了面孔，惡狠狠地道：『少做夢了，他可是被我妖皇特別派出的角色美人給迷得團團轉了。』眼神同情地望著瞬間慘白臉色的少年，男子可憐少年處境似的搖頭嘆氣。

『鳳凰族豈是你們這些種族低劣的妖族可比擬的，別說你的族人還有化蛟化龍，人家鳳凰一族可是上古時期神的坐騎，你能比得起嗎？』

『少跟他廢話了，外頭快結束了，快把上仙的小寶貝做掉。』跟在男子背後的其他人眼看外頭的廝殺快進入結尾，不禁開口催促。再拖下去就怕被上仙給察覺，到時他們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等等啊，都說蛇性本淫，我們要不趁機享受享受？』這是從一夥人後鑽出一個獐頭鼠目的瘦小男子，搓著手色瞇瞇的盯著少年瞅著。

『這可是把上仙都給迷得團團轉的尤物呢！』看著男子有一瞬間的動搖，瘦小男子趕緊加油添醋著。『外頭那些婊子都被剁成碎肉了，就這一個還能叫的，你們想想啊，屍體可有活人好？更別說……』

『夠了，皇交代過別多生事端。』男子在對方還想勸說時抬了抬手制止。

『可……』

『你們可別忘了，我們此舉就是在上仙頭上動土。』

『嘖……』瘦小男子可惜的撇了撇嘴，默默地退到最後方。

瞇了瞇眼看了外頭，男子佈下結界，神情凌厲的望向侷促不安的少年。『好了，該談正事了，郡主交代，不能讓你死得太慘。』

『……』少年驚恐的退了幾步，他不斷的催眠自己，那人一定會來，可聽到對方口中的郡主時，眼神瞬間失去了光彩。

又是她，又是她，她始終不願放過自己。

『你可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你們一族擋了皇的路。』

『他不會放過你們的，所有的人，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他不會放過你們的！』少年忍不禁的一退再退，直到背後抵上結界，皮膚被狠狠的灼傷。

『不，上仙無法懲戒吾等，他將與我妖族聯姻，讓仙妖兩族平息紛爭。』

一道結界，隔絕了裏頭慘絕人寰的折磨。

不多久，所有人紛紛退走，來時已晚的男人望著一地的斷垣殘壁，雙目凶光。

來自於仙神的詛咒，降在了所有加害者身上。

上仙被天帝幽禁困仙檯，抽仙骨，廢修為，打入輪迴。

百年後，另一名仙人頂替他，與妖族聯姻，從此，妖族可修練成仙，成為天界的一份子。

又一個百年，本該神魂具散的少年慢慢的在黑水流淌的無回河成形，凝聚出的霎那，天地震動，雷聲滾滾，一道黑色不詳的光芒竄出魔界，進入一個本該死亡，被遺棄在路邊的嬰孩身上。

黑光飛過之處，一些灰芒有意識似的，在一些地方徘徊著，最後竄入那些大著肚子的婦人身上。

而黑光最後停留的地方，那嬰孩睜開眼時，只見他神色淡漠無情，黑色的雙眼中翻騰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瞬間大雨傾盆而下，嬰兒睜著眼一會兒後，受不了雨勢的侵襲，閉上了眼，再度睜眼時，那雙黑色的眼只剩純真與無辜，冰冷與飢餓交機，不禁扯開嗓子哀號，正好被路過的旅人給抱了回去。

而在千萬里外的一戶農家內，一名素髮赤眼的男孩卻莫名的落下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