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沉。淵。

　　「能走嗎？」冰炎體貼地問著，昨晚實在太放肆了。「不然我抱你？」
　　「不用！」狠狠的一瞪，也不知是誰害的。褚冥漾倔強的鬆開冰炎的攙扶，下盤虛浮，抖著雙腳往小丘下走。
　　「好吧。」冰炎無奈攤手，這樣又平白少了一個揩油的機會，不過算了，反正人都吃到了少吃一次豆腐不會怎樣。
　　「唔！」突然間不察地踩到一塊碎石，虛軟的雙腿根本撐不住身子，也只好被上前扶住他的冰炎擁在懷裡。
　　「我扶著你。」冰炎無奈道。「臉紅甚麼，都……」紅眼微瞇，他好笑地看著又通紅一張小臉的褚冥漾。
　　「不准說！」生氣的一個肘擊奮力望後打，讓冰炎吐不出接下來的話。
　　「哪，褚，決定好要跟我走了嗎？」他突兀地問著。
　　「我、我要問然跟姐姐。」褚冥漾猶疑地，畢竟出門不是兒戲。
　　「我不管他們怎麼說，我只問你願不願意，你不是孩子了，可以自己決定。」
　　「我……」其實是想的，可是他的親人如果不答應也無用。
　　「到了。」還沒讓他準備好怎麼回答，冰炎指著山坡下以手在院落前的眾人，催促著。
　　「舅舅，姐姐，然。」緩緩移動步伐走進後院，褚冥漾扯開一抹虛弱笑容，看得白陵然是心疼不已，接著又一就眼刀朝冰炎扔去。
　　「沒事了吧？」凡斯上前接過撲進懷裡的少年，抓起那隻略顯瘦弱的手臂開始診脈，末了不動聲色的看了冰炎一眼，有些責怪。
　　「嗯嗯，沒事，冰……亞救了我。」褚冥漾在那全身充滿藥草味的人懷裡搖頭。
　　「是嘛，沒事就好。」疼惜的摸摸那顆黑黝黝的腦袋，凡斯拿出一顆藥丸塞進那張被親得紅腫的小嘴裡，在小少年突然皺起的臉蛋下說道，「吞下去。」
　　「……」褚冥漾苦了一張臉，不敢反抗下不得已閉上眼用力吞下那顆苦澀藥丸。「那是甚麼？」雖然莫名其妙被逼著吃藥好多次了，但他還是扭曲了一張臉朝外吐舌，想驅散那種味道。
　　「有些氣虛，補身體的。」凡斯臉不紅氣不喘的，看著還沒明白過來的少年有些無奈，這都被吃乾抹淨了還這麼純良。
　　好一會才明白過來，褚冥漾終於想起之前看的醫書了，通紅了整張臉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舅舅真討厭……
　　「別站著，進來吧。」白陵然招呼到，卻刻意的擋在冰炎面前不打算讓他進入。白白讓你吃了漾漾，他白陵然怎麼可能會甘心讓他好過。
　　「……」左移，右挪，冰炎忍無可忍，衝著凡斯背影道。「我要帶褚遊歷天下。」
　　「……」波瀾不經的眸子看似無意的回頭掃過冰炎一眼，輕推身前突然一顫的孩子讓他繼續走，凡斯一個眼神示意，讓白陵然放行了。
　　一行人魚貫進入大廳，還沒入座凡斯卻先發問了。「漾漾，你想跟他走嗎？」盯著屁股都沒黏座的少年，那明顯的一頓早已讓眾人心知肚明。
　　「我……」褚冥漾不太敢說，但又怕家裡大人生氣不答應，只得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別管我們怎麼想，我只想問的的意願。」凡斯發話了，讓一旁急得想出聲阻止的侄兒們活生生的剎住車。
　　「我……我想。」委屈的咬住下唇，微紅的眼角根本不敢抬起頭來，就怕見著大人們責難的表情。
　　「漾漾。」白陵然一步上前，就要將在他眼裡永遠都是孩子的褚冥漾拉進懷裡勸阻，可惜凡斯台首一個制止，無奈之下作罷了。
　　「為甚麼想出去？外面很危險，連在本家的勢力範圍都有人會出手了，更何況是沒有白陵氏族完全掌控的江湖？」
　　「……我、我想出去，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看看姐姐跟然，還有爹娘們踏足磨礪自己的天下……我想用自己的眼睛，看遍名川大山，各式各樣的國家民俗風情……我、我希望能讓自己有所成長……」褚冥漾扭扭捏捏的說著自己的願望，到後來，那樣的緊張已不復，只有墨色的燦瞳裡散發出來的光亮，充滿著嚮往。
　　「你不能保護自己。」一樣的黑色眼睛裡有著幾絲詫異，但凡斯隨即掩藏起來，毫不留情地說出現實的無奈。「如果你跟小玥跟然一樣擁有武功，我斷不制止，可惜你並沒有，難道還要讓我們派出一隊子的暗衛隨行嗎？這不是昭告天下白陵一族的人出現了，這勢必會引起更多危險。」
　　「我……」不甘心的咬住下唇，他不是不明白，身為白陵一族的一員，他無法過於自由，可是……他也好想跟姐姐還有然一樣，出去闖盪，看看姊姊說的長江黃河，名山五嶽，還有每隔幾年就會有武林各方齊聚一堂的論劍……
　　「……」凡斯瞇起眼，往緊張的握住拳頭的冰炎望去，詢問他的想法。
　　「我會保護他！」冰炎回應了探究眼神，信誓旦旦的掛保證。他可以用他的生命發誓，絕對會好好地守護他。
　　「哼！」褚冥玥冷笑，當年傷他弟弟至深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漾漾呢？你怎麼說，你信任他嗎？」回過頭來問當事人，雖讓姪兒們的眼神恐怖到有隨時弒親的可能性存在，他還是面不改色地問了。
　　「我、我相信亞！亞會保護我的！」小少年絞緊衣襬大聲說著，踩著小步伐走到白衣男子身前拉住他的長袖，臉色認真道。
　　「漾漾……」白陵然快氣死了！那個噁心的戀童癖居然又來誘拐他可愛的表弟！而且漾漾居然……
　　「臭小子，窩裡反了！」褚冥玥氣極，一個閃身就要將褚冥漾給跩回來，然而冰炎卻早一步將人護在懷裡，大有要動手隨時奉陪的挑釁意味在。
　　「……」凡斯無奈搖頭，擺擺手讓他們停下動作。「漾漾已經長大了，我們不可能隨時在他身邊保護他，讓他出去看看又何妨呢，更何況冰炎的武功在你倆之上，武林裡恐怕也沒幾個人能與他匹敵，就讓他當漾漾的護衛吧。」
　　「凡斯舅舅！」表兄妹倆很不是能接受，這個男人在十年前那樣一聲不響地走了，如今竟然還要將漾漾交給他，這讓他們怎麼能甘心？
　　嚴肅的歛起表情，凡斯不容置喙的說道，「我曾與你們協議過，總有一天絕對得讓漾漾出去闖盪，這是白陵家的孩子都得經歷過的磨練，雖然漾漾身分特殊，但他也不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擔下我們白陵一族的使命。如今冰炎肯隨行算是多一份保證，這樣你們也不肯讓步？還是你們想扔下家族，陪他出去，一如往常地將他推到身後保護？這不是不行，但我可以保證，他永遠都不會有所成長。」
　　「我……」兩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但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他們不忍心將那麼沉重的使命加諸在他身上。
　　「你們怎麼說？」
　　「我答應！」白陵然一咬牙，答應了下來，漾漾不可能永遠單純無知，這樣的過度保護就跟當初他們以毒藥去制止毒性蔓延一樣的本末倒置，但是……
　　「我同意，但是附有但書。」褚冥玥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接續道。「我要他保證，決不會再傷害漾漾，就算遇到生命危險也絕對要好好的保護他，不能出現一絲差池，否則，白陵一族將永遠追殺！」
　　冰炎瞇起紅眼，抽出刀刃劃開自己的手指，讓瑩白的指頭流出血絲。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上述如有違背，將逢天打雷劈、千刀……」還沒說完便讓一隻小手給堵住了接下來的毒誓。冰炎安慰的笑了笑，拿開那隻軟綿綿的小手，接續著道，「……千刀萬剮，永世不得超生。」語末，將指尖抹在褚冥漾嘴唇上，就著方才阻止他發誓的白皙，狠狠地咬出血來飲入。
　　舔入嘴裡後，冰炎的神色有一絲驚詫，隨即歛起表情掏出藥膏抹上孩子的傷口。
　　「……」褚冥漾不解地發出輕呼，乖巧的任由男人包紮他，卻絲毫不理會自己的傷口，讓他好不心疼。
　　「……」默默的看完這一切，凡斯站起身，眼神看了躲在暗處的福伯一眼，吩咐道，「漾漾跟我來，然跟小玥，告訴他漾漾身上的秘密，還有當年失憶的事情。」
　　「是。」面有不甘的回應，白陵然在怎麼不甘心也得服從，那個渾蛋男人在漾漾小時候就拐跑了他，強勢的闖入他的生命，現在居然還要插手漾漾的未來，這讓只能在一旁協助而無法有所作為的白陵然怎麼驗得下這口氣！
　　「……」擔憂地看了男子一眼，褚冥漾在對方彎起眼睛以嘴型告訴他不會有事後，這才乖乖地跟在凡斯身後去。